瀛苑副刊 2002-12-02

回首來時路

1979年我參加全國視障生甄試,僥倖考進淡江大學歷史系,成為當年許多學子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汗沒有白流,工夫沒有白下,苦也沒有白受,終於可以替自己、替家人爭一口氣,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多重障礙的鄉間孩子,所唸的也不是明星學校,能擠進大學之林,那年最欣慰的莫過於媽媽了。小時候,有人懷疑我是否養得活,甚至親戚也建議將我拋棄,但慈愛的父母沒有這麼做。從1979年9月30日下午三時起,我正式和淡江結下了不解之緣,直至今日,同時,也與不嫌棄我的同學,建立了不可磨滅的情誼。

我熱愛歷史,能讀這個系是上蒼的恩賜。記得我還曾想考歷史研究所,之後因為了解其間的難處與各種限制而作罷。我和以往一樣熱中音樂,尤其是到學生活動中心彈琴的感覺,那裡的鋼琴聲和彈琴的心情,都是讓我難以忘懷的經驗,由於我沒參加鋼琴社,只能靠打游擊(也就是學校在有限的鋼琴資源中,騰出二台琴讓鋼琴社排時間給社員練習,位置都在活動中心樓上)。我經常利用課餘時間到中心探查是否有人有事情不能來,我就可以練習,那種懷著興奮的心情而去,經常敗興而歸的感覺,整整陪了我三年有餘,只有少數幾次被我矇到了,雖然練琴很辛苦,但比高中時代沒有琴可彈,實在好太多了!

我喜歡運動,大二那一年,無意間發現通往水源地的路十分平直而且夠寬敞,危險度也不高,於是就決心要利用閒暇去跑步,起先是晨跑,體力不錯或心情不好時,連黃昏都不錯過。我常在水源地聽農夫們拔菜,聽學生騎著摩托車去洗車,也在那兒思考如何解決困難的方法。我曾經企圖與自己比賽,就是以手杖護住身體,在起跑時看錶,到終點再看一次,看看今日有沒有比昨日更快,記得我的最高紀錄是從住處跑到終點,全程約一•二公里,跑了廿九分鐘。在這幾年跑步期間,自然摔過,也因撞到障礙物而受傷,甚至摔到水溝裏或踩到不明的物體(如水管、果皮等)而嚇出一身冷汗,許多朋友都笑我「老尤,你太胖了!」,我想告訴他們,如果沒有在後山晨跑的經驗,可能我會更胖。

在四年求學的階段裡,我沒有豐富的社團經驗,沒有浪漫且轟轟烈烈的愛情生活,沒有拿過任何獎項,也不曾打過牌、摸過麻將、跳過舞、爬過山,沒有擁有許多朋友的眷顧(也許上帝覺得給我的資源已經夠用了),談到玩耍,更是寥寥可數,感覺多了四年唸書的機會,彷彿是高中生活的延續(我始終不覺得我在過大學生活),但我永遠了解一件事,那就是「機會難得」,一定要做一些事。大二下我開始自修心理學,大四時開始研習大眾傳播,並強化校園民歌的背譜能力,以口琴取代鋼琴,盡可能讀一些文學名著,如莫泊桑的小說選、雨果的悲慘世界……等,甚至我還編織留日的夢,自己偷偷的去學日文,沒有告訴任何同學,雖然成果不彰,但我已盡了力。記得剛進淡江的時候,有人問:「你們盲生是保送進來的嗎?」我回答:「不,是經過甄試考進來的!」好像他懷疑我的實力與程度,我決心努力,做一個有料的大學生。

在四年歲月裡,我延續國高中時代的孤獨,但拼勁殺死孤獨的細胞。除了上課外,大三時,我開始聽一些有興趣的課程如普通心理學,大四時更克服困難,旁聽大眾傳播導論、歐洲近代史,偶爾也去逛逛書店,花最多時間的莫過於報讀了,同學將教授上課的內容整理後,到宿舍讀給我聽,我再用點字機一一點下,與找人錄有聲書籍,我知道自己沒有別人聰慧,唯有多唸一些書培植實力,才是畢業後入社會和人競爭的本錢。

四年如電光火石般成為深刻永植心田的回憶,步出校園後,除了該拿的文憑,就是一疊疊辛勤點譯的上課筆記,一盒盒費盡心思請人錄製的有聲書,當然還有一份面對不可知未來的徬徨憂懼與挑戰心情,相信這是每位社會新鮮人都必經的歷程,但對我的考驗可能更為嚴苛,因為我不想去學做按摩、學算命,看來就只能失業在家了,不願受命運擺佈的我,自然想離開家,到外面闖蕩一番,以淡水為根據地,再重新出發,是我當年的想法。

在此,我感激曾經直接或間接協助過我的同學,他們犧牲黃金時間為我報讀筆記,陪我用餐,沒有這些學友的幫忙,我的大學之路將更為坎坷,沒有某一些人的刺激,就很難展現生命的價值。

畢業廿年了,相信每一位同學的臉頰都多少有些歲月的痕跡,也多少有些白髮,而我唯一可以傲視之處,就是白髮可能比大家都多。我何其有幸和大家同窗四年,這是本人莫大的緣份,我還住在淡水,也與淡江多訂了廿年的情,緣份需要把握,情誼需要維護,相信同學會又是一個惜緣造緣的開始。我期待,畢業廿年之後舉辦的同學會能圓滿順利成功!

NO.520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964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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