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2000-09-18

給我妹   ■伊旺

「ㄐ一ㄝˊ」一聲熟悉的叫聲喚我回頭珥珥迴盪在空氣裡的是一串長長的思念珥珥。

六點下課,我踩著疲倦的影子走進這間讓夕陽燒亮的小店裡;停在忙碌打菜的女孩前,我將空飯盒湊上前去。一聲叫喊突然清晰地吹散傍晚的悶熱,融化了我緊縮的肩頭,我別過頭去,想起了我妹。

「ㄐ一ㄝˊ珥珥」她總是喜歡這麼可愛的叫我,儘管我總不領情的推開她迎面而來的擁抱,只因會弄皺一身的新衣,怒斥她的靠近,只因怕弄髒禁閉三小時做好的美勞珥珥。孤獨且享受安靜的我無法理解她所有的熱情,像塊冰般靜靜苦思她的活潑甜蜜,到底與我有多大差異。

我們是親姊妹。

我常想,如果她沒在我七歲那年墜地,我永遠不懂得愛。

孤靜的性格在我的血液裡生成,不是沒有原因的。七歲以前,父親的出國母親的忙碌,造就了一個寂寞的我--除了衣服玩具布丁蒸蛋,連我的情感及思想也都只屬於我一個人。我在寂寞的房間裡過的安逸,從小就會自己鎖門,然後扭開收音機聽沈姊姊說故事,那四捲錄音帶百聽不膩,都拉都是我最好的玩伴。數不盡的童話同我度過每一個空蕩的下午,那些錄音機後生動的魔女、樹精在每個父母晚歸的夜伴我同枕星光;我習慣點亮一盞小燈,把房門關上,抱著我的乒乓熊遨遊夢幻世界,日日夜夜,我一半的童年就在想像力中度過,在我自己與自己的對話中度過。

現實呢?現實離我太遙遠。兒時的玩伴對我來說似乎不是太重要,因為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習慣寂寞。

然後,她出現了。

她突然闖入我的生命,要與我親密的分享我的一切;我度過一段痛苦與掙扎的歲月。無法理解及仇恨因子激盪在我的心中,形成一段段不能忍讓的爭吵;那時,我倆皆傷痕累累,然而我不懂,為何總是我的錯,我直覺我傷的比誰都重,但不曾想過,幼小的她是否比我背負更多承受。

我的孤怪令我看不到原因,只覺得全世界皆背離了我,只因她來到了這世上,就輕易的取走所有人的愛及信任。她彷彿是天之驕女,天生討人喜愛的開朗甜蜜在我眼裡盡是用來獲取偏愛的假意;我從未反省也不曾思索她赤誠天真的善意是與生俱來,且是為了拯救我習慣冷漠的靈魂。

姊妹是何物?我並不是天生就明瞭的。

青澀的時年過去,如今她是個早熟、活潑、善體人意的女孩。而我們的關係早不比過去。我可以說,是她令我感受到擁有姊妹的快樂、令我體會分享的欣喜;與人相處,我是在她身上跨出第一步的。她天生的陽光性格煦煦照耀,填滿了我心中陰暗的空缺,是她令我的生命更加完整。我感激父母生了一個小妹給我,當別人好奇為何相隔七年又打破只要一個女孩的理由--「因為她太寂寞」,我不再以為那是胡謅的藉口。用心之深,我在感受到姊妹之間的愛時體會到了。

我轉過頭去尋那一聲童音。那呼喚如此熟悉,宛如昨日就在耳畔,我的雙眼突然湧上一股衝動;離開家已近一年,這一聲別人妹妹的呼喚,才令我驚覺我有多麼想念,我親愛的妹。

NO.442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1066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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