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1999-05-24

我 在 天 子 腳 下 ■ 耀 云 ( 大 傳 一 )

「 什 麼 ? 四 點 了 ! 」 凌 晨 四 點 , 一 陣 梳 洗 後 , 匆 匆 忙 忙 地 趕 往 桃 園 中 正 機 場 , 開 始 了 我 的 第 一 個 異 國 之 旅 , 目 的 地 — — 北 京 。

約 略 中 午 , 抵 達 北 京 機 場 , 可 能 是 三 民 主 義 唸 太 多 了 , 踏 入 北 京 的 那 一 剎 那 , 竟 小 心 翼 翼 起 來 , 深 怕 一 個 不 小 心 , 被 那 身 著 綠 衣 綠 褲 的 公 安 抓 去 勞 改 , 又 可 能 是 刻 板 印 象 使 然 , 總 覺 得 北 京 的 空 氣 有 點 兒 不 自 由 , 喔 ! 你 瞧 瞧 我 , 又 忘 了 行 前 手 冊 的 規 定 「 今 夜 , 我 們 不 談 政 治 」 。 「 朋 友 好 ! 」 在 導 遊 小 金 很 給 他 北 方 男 兒 的 響 亮 問 候 後 , 好 戲 這 才 開 始 。

景 山 : 從 這 兒 , 可 以 俯 視 紫 禁 城 , 這 是 一 座 人 造 山 , 想 想 皇 帝 老 爺 們 從 這 兒 鳥 瞰 莊 嚴 壯 闊 的 紫 禁 城 , 及 整 個 所 謂 「 天 子 腳 下 」 — — 北 京 城 時 , 是 多 麼 的 豪 氣 萬 千 啊 ! 北 京 城 數 個 朝 代 都 為 首 都 , 可 說 是 最 有 都 市 計 畫 的 城 市 。 瞧 瞧 那 直 筆 筆 的 道 路 , 乖 乖 的 以 紫 禁 城 為 中 心 劃 開 , 無 怪 乎 向 當 地 人 問 路 時 , 他 會 說 : 「 先 向 北 走 , 再 往 東 行 。 」 台 灣 向 左 向 右 這 一 套 , 在 北 京 可 派 不 上 用 場 。 突 然 間 , 覺 得 視 線 太 過 通 行 無 阻 , 我 問 小 金 : 「 奇 怪 , 怎 麼 沒 有 高 樓 大 廈 ? 」 「 是 領 導 為 了 保 持 北 京 古 蹟 一 致 性 而 規 定 。 」

涮 羊 肉 是 來 北 京 必 吃 的 菜 之 一 , 其 它 的 副 菜 很 鹹 , 常 令 我 有 吃 到 「 一 撮 」 鹽 巴 的 感 覺 , 難 怪 有 句 話 形 容 大 陸 飲 食 的 口 味 是 「 南 甜 、 北 鹹 、 東 辣 、 西 酸 」 , 酒 足 飯 飽 後 , 回 到 五 星 級 的 香 格 里 拉 大 飯 店 ( 我 老 覺 得 這 個 名 字 好 像 汽 車 旅 館 的 感 覺 ) 休 息 , 半 夜 , 肚 子 餓 得 咕 咕 叫 , 拿 出 在 北 京 商 店 買 的 一 元 ( 台 幣 約 四 元 ) 泡 麵 , 看 著 黑 黑 的 窗 外 , 一 輪 明 月 高 掛 , 吃 著 異 鄉 買 的 超 便 宜 泡 麵 , 突 然 覺 得 很 滿 足 。

萬 里 長 城 : 長 城 真 不 是 人 爬 的 , 看 不 到 盡 頭 的 綿 延 在 山 間 , 宛 若 一 條 巨 龍 。 這 兒 是 居 庸 關 , 我 走 幾 步 就 看 到 了 一 個 大 碑 「 不 到 長 城 非 好 漢 」 , 紅 色 草 書 霸 氣 地 刻 在 碑 上 , 頓 時 , 我 也 覺 得 自 己 是 條 鐵 錚 錚 的 漢 子 。 爬 了 十 多 分 鐘 , 這 種 虛 榮 感 消 失 地 無 影 蹤 , 只 覺 得 自 己 像 老 牛 ! 長 城 不 只 長 度 長 , 連 每 格 的 階 梯 高 度 都 很 長 ( 本 校 圖 書 館 門 前 的 三 格 約 長 城 階 梯 的 一 格 ) , 累 倒 是 還 好 , 真 正 恐 怖 的 是 回 頭 看 時 , 好 比 從 大 樓 往 下 看 , 而 且 只 有 左 右 有 不 怎 麼 高 的 牆 。 往 來 時 路 看 是 怕 , 完 全 沒 有 征 服 走 過 的 路 段 的 快 感 , 只 有 手 腳 冒 汗 、 看 驚 悚 片 的 畏 懼 ; 往 前 看 又 綿 綿 不 絕 , 像 是 沒 有 盡 頭 , 頓 時 有 進 退 兩 難 之 感 ! 爬 著 爬 著 , 驚 覺 自 己 好 像 真 的 是 以 爬 姿 前 進 ( 兩 手 在 上 兩 格 扶 著 , 兩 腳 在 後 兩 格 ) , 告 訴 自 己 「 好 漢 , 爭 氣 點 兒 ! 」 挑 戰 自 己 體 能 與 勇 氣 、 懷 著 對 長 城 的 驕 傲 、 念 著 長 城 踩 著 多 少 人 的 血 汗 孤 獨 地 屹 立 在 此 , 原 來 這 就 是 登 上 長 城 的 感 覺 。

中 午 吃 有 名 的 餃 子 宴 , 五 花 八 門 、 各 種 口 味 的 餃 子 , 讓 我 不 禁 改 編 了 阿 雅 的 那 首 歌 「 剉剉 剉 , 剉 剉 剉 , 你 要 包 什 麼 餡 , 蔬 菜 、 羊 肉 、 牛 肉 」 , 每 當 我 以 為 是 最 後 一 盤 時 , 又 上 另 一 盤 , 雖 然 好 吃 , 你 想 想 , 滿 桌 子 的 餃 子 、 餃 子 、 還 是 餃 子 , 亂 恐 怖 的 呢 !

明 十 三 陵 : 顧 名 思 義 , 這 兒 是 葬 著 明 朝 十 三 位 皇 帝 的 地 方 , 有 「 地 下 宮 殿 」 之 稱 , 咱 們 參 觀 的 是 「 定 陵 」 , 小 金 告 訴 我 們 之 所 以 開 這 個 墓 是 因 為 墓 的 門 本 身 就 有 些 剝 落 , 我 往 下 走 了 九 樓 才 到 , 天 啊 , 那 麼 久 以 前 竟 然 可 以 在 地 下 二 十 七 米 深 , 造 一 座 約 有 兩 、 三 層 樓 高 的 地 下 陵 。

在 「 同 仁 堂 」 ( 賣 中 藥 的 店 ) , 聽 著 一 位 醫 師 說 著 同 仁 堂 的 歷 史 , 這 兒 號 稱 是 最 大 的 中 藥 店 , 同 仁 堂 可 是 從 前 御 醫 的 出 處 , 皇 帝 也 只 用 這 兒 的 藥 , 神 遊 的 我 , 想 著 時 代 真 是 註 定 了 人 的 命 運 , 這 位 說 得 口 沫 橫 飛 的 醫 師 老 伯 , 若 生 在 古 代 可 是 皇 親 國 戚 專 用 的 御 醫 呢 !

紫 禁 城 ( 皇 宮 、 故 宮 ) 。 除 了 中 國 北 京 的 紫 禁 城 外 , 再 也 找 不 到 第 二 個 如 此 莊 嚴 , 充 滿 帝 王 之 氣 的 地 方 了 , 走 過 一 進 又 一 進 的 建 築 , 喔 , 還 真 會 出 現 自 己 是 格 格 的 錯 覺 呢 。 小 金 問 我 : 「 你 知 道 左 右 那 兩 頭 石 獅 子 , 那 頭 是 公 獅 ? 那 頭 是 母 獅 ? 」 直 覺 我 想 : 看 看 那 兒 , 不 就 知 道 了 嗎 ( 結 果 當 然 是 — — 看 不 出 來 ) , 「 掌 下 弄 球 的 是 石 獅 , 球 代 表 權 力 的 象 徵 , 掌 下 逗 著 小 獅 的 則 是 母 獅 。 」 小 金 指 著 一 間 房 子 說 : 「 這 兒 是 從 前 的 軍 機 處 , 你 別 看 這 兒 房 子 , 每 間 都 大 有 來 頭 。 」 我 抬 頭 一 看 , 忍 不 住 哈 哈 大 笑 , 紫 禁 城 果 真 處 處 暗 藏 玄 機 , 這 飲 料 食 品 販 賣 部 竟 是 那 想 像 中 極 為 嚴 肅 機 密 的 軍 機 部 ! 話 說 這 九 千 多 間 房 子 , 一 進 又 一 進 , 由 前 朝 到 後 宮 , 建 築 都 很 像 , 常 讓 我 有 「 奇 怪 , 這 兒 不 是 剛 走 過 的 錯 亂 之 感 。 」

天 壇 : 男 兒 膝 下 有 黃 金 , 何 況 皇 帝 , 但 遇 上 老 天 爺 , 皇 帝 老 爺 也 得 下 跪 了 , 這 兒 是 明 、 清 兩 朝 帝 王 祭 天 的 地 方 。 古 早 人 認 為 天 圓 地 方 , 這 兒 的 建 築 啥 的 全 是 圓 的 , 特 別 的 是 青 一 色 藍 色 的 屋 頂 , 原 來 清 朝 連 顏 色 都 有 分 級 制 , 最 高 級 是 藍 色 ( 天 ) , 次 高 級 是 黃 色 ( 皇 帝 ) 。 有 趣 的 是 回 音 牆 , 圓 圈 型 的 牆 , 直 徑 約 有 兩 、 三 間 教 室 長 , 兩 人 分 站 相 對 位 置 , 一 方 傳 話 , 另 一 方 可 聽 到 , 我 拉 了 一 個 同 行 的 小 弟 做 實 驗 , 站 定 位 後 , 我 小 聲 的 說 : 「 你 是 豬 。 」 只 見 他 氣 沖 沖 的 走 來 !

這 兒 的 腳 踏 車 滿 街 都 是 , 幾 乎 看 不 到 機 車 , 你 瞧 瞧 路 上 男 孩 騎 著 腳 踏 車 載 女 孩 的 一 幕 , 我 忍 不 住 想 到 民 初 , 有 沒 有 , 就 是 那 種 表 哥 和 婉 君 表 妹 的 感 覺 啊 , 好 浪 漫 喔 , 如 果 是 在 台 北 , 被 笑 土 包 子 就 算 了 , 還 會 被 烏 賊 車 噴 得 滿 臉 黑 !

熊 貓 動 物 園 : 喜 愛 可 愛 動 物 可 是 中 外 皆 然 , 瞧 瞧 那 日 本 少 女 不 停 的 喊 「 卡 娃 矣 」 , 及 我 追 逐 熊 貓 身 影 的 猛 勁 , 此 時 那 三 隻 吃 著 竹 葉 的 熊 貓 , 可 是 比 什 麼 天 王 天 后 更 炙 手 可 熱 , 北 京 除 了 文 物 古 蹟 之 類 的 國 寶 外 , 別 忘 了 還 有 可 愛 的 熊 貓 喔 。

恭 親 王 府 : 這 兒 本 來 是 大 貪 官 和 珅 的 家 , 後 來 他 被 抄 家 後 , 奕 訢 成 了 此 宅 的 第 二 個 主 人 。 聽 聽 那 兒 的 介 紹 人 , 不 停 地 說 「 和 珅 是 史 上 最 大 貪 官 」 。 和 珅 還 造 了 一 個 斜 坡 梯 , 他 說 別 人 是 步 步 高 升 , 他 則 是 一 步 登 天 。 和 珅 的 屋 中 , 處 處 可 見 卍 字 和 蝙 蝠 的 圖 樣 一 同 出 現 , 他 說 皇 上 是 萬 歲 , 他 則 是 萬 福 , 自 稱 福 王 。

天 安 門 : 天 安 門 在 維 修 整 理 , 我 們 只 是 在 對 面 隨 便 照 一 張 相 , 我 很 難 過 , 拜 託 , 我 連 要 懷 思 六 四 的 心 情 都 準 備 好 了 , 「 咦 , 那 兒 怎 麼 有 那 麼 多 人 在 照 相 ? 」 仔 細 一 看 , 是 一 面 電 子 牆 , 上 面 寫 著 「 慶 祝 澳 門 回 歸 倒 數 ﹏ 天 」 , 不 知 怎 麼 的 , 我 竟 敏 感 起 來 , 拉 著 媽 媽 , 趕 快 離 開 現 場 。

盧 溝 橋 : 我 覺 得 站 在 橋 上 , 懶 懶 的 看 著 橋 下 , 迎 著 輕 風 , 什 麼 都 不 想 的 感 覺 倒 是 挺 棒 的 , 橋 下 什 麼 都 沒 有 , 確 切 的 說 , 有 幾 隻 馬 , 還 有 無 止 盡 的 黃 沙 , 閉 上 眼 睛 , 面 著 太 陽 , 世 界 都 變 成 紅 色 的 , 那 感 覺 真 是 說 不 盡 的 悠 閒 及 輕 鬆 「 瞧 ! 有 一 台 車 駛 來 … … 」 頓 時 , 黃 土 飛 揚 … … 。

頤 和 園 : 令 人 心 曠 神 怡 的 大 山 大 水 躍 然 眼 前 , 湖 上 有 兜 攬 遊 客 乘 坐 的 泛 舟 者 。 除 了 看 山 看 水 , 也 看 著 當 地 人 , 天 啊 , 他 們 、 他 們 和 他 們 在 幹 嘛 , 光 天 化 日 下 , 竟 若 無 旁 人 的 那 個 起 來 — — 是 kiss啦 , 其 實 這 兒 人 常 這 樣 , 至 少 這 些 天 就 看 過 不 少 對 , 沒 辦 法 , 地 大 物 博 的 北 京 , 自 然 有 太 多 地 方 符 合 燈 光 好 氣 氛 好 的 標 準 了 。 看 著 想 著 , 我 的 艷 遇 就 出 現 在 — — 頤 和 園 了 , 想 著 第 一 次 的 異 國 艷 遇 竟 是 在 頤 和 園 , 而 且 是 被 北 京 腔 搭 訕 , 我 真 不 知 是 該 覺 得 浪 漫 還 是 好 笑 了 。

景 泰 藍 是 清 皇 御 用 器 皿 打 造 的 地 方 , 媽 媽 買 得 不 亦 樂 乎 , 我 是 看 得 眼 花 撩 亂 , 從 前 景 泰 藍 的 器 皿 以 藍 色 為 主 , 現 在 的 色 彩 可 說 是 五 花 八 門 , 你 如 果 有 幫 爸 爸 買 過 領 帶 , 必 定 能 瞭 解 我 那 種 看 到 頭 昏 目 眩 的 感 覺 。

晚 餐 吃 全 聚 德 烤 鴨 , 小 金 說 北 京 烤 鴨 只 養 四 個 月 就 殺 了 , 再 把 鴨 身 吹 大 , 肉 汁 味 美 。 我 為 了 體 驗 這 句 肉 汁 味 美 , 我 吃 得 好 撐 , 只 覺 得 好 油 , 肉 嫩 ? 大 概 是 吧 , 台 北 的 鴨 肉 真 的 比 較 結 實 。 回 到 旅 館 , 寫 了 一 張 明 信 片 , 打 算 寄 給 回 台 北 的 自 己 , 郵 資 極 便 宜 , 服 務 生 說 是 因 為 台 灣 算 國 內 郵 資 。

和 當 地 人 聊 天 , 赫 然 發 現 自 己 算 得 上 是 一 個 「 身 懷 巨 款 」 的 富 婆 , 原 來 她 的 月 收 入 一 個 月 才 兩 百 多 人 民 幣 ( 台 幣 八 百 多 元 ) , 突 然 發 現 在 紫 禁 城 花 六 十 元 人 民 幣 買 一 只 老 鷹 風 箏 , 是 一 件 很 呆 胞 的 事 。

「 五 天 四 夜 , 咻 一 下 就 過 去 了 , 就 要 向 北 京 說 再 見 囉 ! 」 飛 機 降 落 前 , 欣 賞 台 北 夜 景 , 點 點 燈 光 在 在 訴 說 , 這 是 台 北 不 夜 城 ! 忍 不 住 哼 起 劉 德 華 的 歌 兒 回 家 真 好 , 但 又 忍 不 住 開 始 夢 想 下 一 次 的 出 國 旅 遊 了 呢 。

NO.402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939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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