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居的動物,一個人生活在世上就必須要與人相處,實在很難想像,如何可以獨自生活?
但是,人的生命卻是吊詭的,我們獨自一個人來到世上,也獨自一個人離開,這就是生命,在生命的過程中,我們也有無數時刻是與人生活在一起的,與人生活在一起是我們的習慣,與人一起分享我們的喜怒哀樂也是我們的需要,在我們的生命之中,總會有幾位談得來的朋友、信得過的師長,漸漸地,我們的生活實在不能沒有別人的參與,這是一種屬於人類生活中的「群性」,但是人類生活卻也不是這麼簡單易懂的,人類還有所謂的「個性」、有所謂的「獨自性」,在一場熱鬧非凡的人際活動之後,接下來,我們就會需要有獨自咀嚼的空間、獨處的需要。
每個人發展個自獨處需要的人生階段都不相同。有人從小就是獨生子,於是學習一個人如何過一整天早已是他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是有人卻是一輩子到老都還是子孫圍繞,在中國人的習俗裡,這種人叫做「有福氣」,但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這並沒有所謂的福不福氣,只能說,這個人比較沒有獨處的機會。
大部分的人開始面臨到獨處的議題,大概是要從青少年階段開始,因為青少年是每個人發展「自我認同」的重要階段。所謂的「認同」,包括一個人所得到來自別人所給予自己的評價與看法,以及自己所認定自己的看法,這些統統都構成了「自我認同」。但麻煩的是,經常我們會受到別人對我們自己的看法所左右,因為人實在是很難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尤其是在青少年時期。
於是在青少年階段,我們漸漸游移在「群性」與「獨特性」之間徘徊。有時是為了擁有這一群朋友,於是我們就必須要參加這群朋友的聚會,一開始是為了擁有一種「認同感」、一種「參與感」,但聚會多了,漸漸地,開始也會有我們無法參加、或是不想參加的場合,這個時候,就考驗著我們跟這群朋友之間的友誼了。
倘若我們勇敢的跟這群朋友說,「抱歉!今天我無法參加!」或許我們可以獲得理解,但有的時候卻也會被貼上了「搞孤僻」的標籤。於是我們落入了為擁有一種「群性」或是擁有個人「獨處」空間的掙扎之中,這之間的拿捏,是一種藝術。
人絕對是有自我相處的需要,很多時候我們也是在自我相處的過程之中才想通了一些事情。最近我跟幾個朋友在逛街,忽然有一個朋友接到了一通電話,講完電話之後,他就開始變得若有所思,也出現了一臉麻煩相,接著跟他講話,他就變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讓跟他講話的我也變得挺沒趣的,後來,他終於開口說話了,也做了一個請求,他邀請我們幾個人先走在前面,讓他一個人獨自地走在後面,因為他需要藉著走路來思考,這一來就太簡單了,原來他只是需要擁有一個獨處的空間,一段釐清事情的時間,這個時候,我們當然也就要很識相的不要再去問他,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煩!
自我相處不僅是在獨處的時候,在人際活動之中經常我們也會有這種狀況,而如何找到一個在「群性」與「獨特性」之間的平衡點,這是需要慢慢去摸索的。
首先,你大概要比較清楚,在什麼時候你會有獨處的需要?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或是在做完了什麼事情之後?接著,你就要比較清楚的去主動告訴在你周圍的朋友們,此刻你的狀態,因為唯有你清楚告知,也才能為自己掙得一個不被打擾、也不會被誤會的獨處空間。
夜闌人靜的時候、等車的時候、獨自進餐的時候,一整天,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很多自我相處的時間。最近在公共電視上看到一段專訪舞蹈家許芳宜的報導,她是在今年元月被紐約《舞蹈雜誌》選為封面人物,並被評選為「2005年25位最受矚目的舞蹈工作者」中排名第一的舞者。主持人問她,這幾年在紐約學舞,讓妳收穫最多的是什麼?她想了一會,表示收穫最大的應該就是學會要如何與自己相處,有好幾次練完舞,一個人走下紐約地鐵,竟孤單得蹲在地鐵裡哭。或許是她身處在異鄉,於是便有更多的機會逼著自己得要學會如何與自己相處,因為孤單的時候、寂寞的時候、遇到挫折的時候,所依靠的都是自己。
自我相處是一種修練,也是一輩子的功課,它需要靠毅力堅持下去,也要不斷地給自己鼓勵,沒有捷徑,因為它就是一種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