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女孩帶著一把十分秀氣的傘，和一身白色的毛衣，淡淡藍的牛仔褲、牛仔外套顯得相當搭配。其實J覺得似乎任何東西在女孩身上都能有搭配起來的感覺。J和女孩一起走在那把傘下，這樣的雨中漫步似乎相當的羅曼蒂克，但J的肚子實在太餓了，完全沒辦法再去思考什麼有關氣氛之類的事。最後兩個人決定到速食店吃漢堡和炸雞，因為實在想不出來要吃什麼。

女孩吃得很快，好像比J還餓。吃過漢堡和薯條，喝了一大口可樂後，女孩滿足地向椅背一靠，微笑。

吃完晚餐J帶女孩去看了場電影。女孩說自己很愛看電影，因為可以把它當作是真的，也可以當成假的。

雨已經停了，兩個人在街上隨意走著。偶爾女孩會在幾家商店停留一會兒，看些小東西，就是那種女孩子們喜歡購買的小飾品。不過女孩連一個都沒有買。

已經到了末班車的時刻，J陪女孩在車站等車。

「今天這是約會嗎？」女孩突然開口問J。

「嗯！如果你肯留下電話就更完美了。」J不清楚自己為何這樣回答。

於是J和女孩得到了彼此的聯絡方式。

接下來J和女孩常在女孩下班後相約吃飯。然後晚點就繼續期中報告的趕工。失眠，半夜開著電視發呆，香菸一根一根的抽，聽幾首喜歡的歌，無理取鬧的性幻想。

就是這些日子。

而她有來過一次夜，紫紅色的吻讓J的刺痛越來越深。深得所有的脆弱像貝殼般被沙灘上的海潮來去的玩弄。一切慾望都宛如山崩，粉碎後用雜亂的型態成立另一種組合。J心中的距離感切下了某種東西，使人為了現實一再掙扎。

（8）

週末時，J和女孩最愛做的事，就是到湖邊坐著。

湖邊的氣氛是巧妙的，無法說明些什麼，必須在湖邊細心感受才能理解。

有時零星的落葉如音符般點在平靜的湖面上，J在心裡默數葉子的數目，一共三十六片。有十片完整的，二十六片已經殘缺。

由傍晚到夜晚的過程，如同舞台劇換景。只不過不必拉下布簾。故事自動跳到下一階段。

天黑了，路邊的燈也亮了。燈光照射至湖面，依稀仍可見幾片落葉在漂流。是不是落葉的獨腳戲，奪去了湖的鋒頭。而女孩的小手，像湖般始終平靜。

這段期間J和女孩一同看了許多電影，也看了不少年代久遠的舊片。有好的，也有極度無聊的。大致上電影分成商業性和非商業性兩類。在一般人眼中，若商業性作品加添一些非商業成分，或者稱為所謂的藝術性。對觀賞者而言會造成將影片價值提高數倍的效果。這是J看了很多片子後的感想，也一併解答了J最近所閱讀的市面上的小說所帶來的一些不對勁。其實要拿出來賣的東西都是很接近的，只要令消費的人感到自己的水平提升了就行了。

J已經很久沒有在心中出現如此明確的想法了。

J覺得待在湖邊，似乎很多思想都平靜許多。並非想通了什麼，只是單純的發覺在世界的幻影與真實裡，空出了稀有的角落來容納對生存的掙扎。

前一晚下的雨，淋濕湖旁的土。即使到了隔日的下午，仍然可經由手心感觸到那場雨所殘留的餘味，宛如不捨的情人無法去鬆開離別的時刻。

土裡的味道流進J的內心。那股平凡而又五味雜陳的氣息，把J的心思帶到了那老舊的碼頭。碼頭的色調仍是灰暗，從日出到日落都呈現同樣的自在和自閉。J不禁幻想自己站在那個岸邊，學電影情節向海丟出一個舊瓶子，裡頭裝著啥也不是的詩。

這一天夜裡J真的做了這樣一個夢，只是J無法想起自己在夢丟出的是什麼，只肯定不是一個瓶子。

天一黑，湖上的迷濛水氣也被黑暗一併吞食了。水氣其實並沒消失，只是夜的黑更能拴住視覺。然而在J腦中，水氣的味道更從未離開。不僅水氣的味道，還有土的味道，昨夜雨水的未到、女孩身上的味道，都讓J更用力地吸著那始終揮之不去的內心的沈默。J只覺得整個人軟得渴望平躺在過去到現在的任何一個角落。

J抬頭看著湖邊小路所架設的路燈，而女孩的小手卻開始有點找不到了。

老闆打開了第二杯威士忌，今天老闆的心情好像特別不錯，臉上的神情顯得相當悠哉。問他究竟在高興什麼，他說也並無什麼特別的事，只不過人的內心總是如此，會突然的憂傷，也會突然的不憂傷。當然，也必須有憂傷的心，才會有不憂傷的心。

J的心情則是平凡無奇，沒有任何的好或壞，開心或不開心的情緒都有跳不出的平淡。總是能留到最後的，都是些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悸動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