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1997-12-22

自 白  ☉ 俞 百

黃 昏 時 候 , 踏 上 海 的 邊 緣 , 很 美 。

堤 岸 上 堆 砌 著 成 雙 成 對 的 男 女 , 熱 切 地 交 纏 著 彼 此 的 肢 體 與 雙 唇 , 火 紅 的 夕 照 , 映 在 深 褐 色 的 瞳 孔 中 , 點 起 了 一 觸 即 燃 的 激 情 。 而 我 , 有 如 烈 燄 中 的 冰 山 一 角 , 以 一 種 不 對 稱 的 和 諧 , 靜 靜 地 佇 立 於 山 巔 水 涯 , 用 明 澈 的 眼 , 觀 望 著 情 慾 世 界 中 不 斷 陷 落 的 紅 塵 男 女 , 任 心 神 飄 然 遠 去 , 融 入 大 自 然 無 邊 際 的 豁 然 之 中 。

寂 寞 , 對 我 來 說 , 並 不 是 如 小 說 中 所 描 寫 的 那 般 坐 立 難 安 。 它 不 過 是 無 聊 加 上 空 虛 的 綜 合 體 , 用 來 滌 清 心 靈 的 煩 瑣 。 習 慣 以 「 寂 寞 」 來 總 稱 這 種 心 情 。 寂 寞 不 會 傷 人 , 也 無 法 帶 來 笑 臉 。 當 歡 樂 遠 去 , 是 它 扛 起 守 護 我 的 責 任 , 而 當 幸 福 降 臨 , 則 安 份 地 躲 在 不 為 人 知 的 角 落 。 它 一 直 如 此 自 得 地 扮 演 著 朋 友 的 角 色 , 自 始 至 終 , 不 曾 改 變 。 所 以 人 們 都 說 我 是 個 能 享 受 寂 寞 的 人 , 「 是 啊 ! 」 我 總 是 笑 著 承 認 。

常 常 一 個 人 待 在 宿 舍 裡 , 在 音 樂 的 環 繞 中 , 隨 著 旋 律 , 時 而 輕 唱 , 時 而 慢 舞 , 恣 意 地 揮 灑 屬 於 自 己 的 空 間 。 有 時 興 致 一 來 , 著 咖 啡 色 長 衫 , 散 發 著 不 為 人 知 的 神 祕 , 忘 情 地 流 連 於 宮 燈 後 的 蓊 鬱 林 野 , 擁 抱 著 法 國 南 部 的 浪 漫 , 帶 著 剛 出 爐 的 可 頌 , 一 口 一 口 地 啃 著 , 有 如 無 止 盡 的 寂 寞 , 一 寸 寸 地 侵 蝕 掉 歲 月 的 分 分 秒 秒 。 而 海 , 是 最 好 的 聽 眾 , 接 納 我 所 有 的 喜 怒 哀 樂 。 多 少 的 愛 恨 情 仇 , 都 隨 著 潮 來 潮 往 而 消 失 無 蹤 。 海 是 無 私 的 , 正 如 同 寂 寞 是 忠 誠 的 。 一 個 人 的 生 活 , 擁 有 全 部 的 自 由 , 但 也 必 須 獨 自 承 受 所 有 的 美 麗 與 哀 愁 。 無 所 謂 孤 不 孤 單 , 只 是 … … 有 點 寂 寞 。

淡 水 的 冬 天 , 伴 著 綿 綿 山 雨 而 來 。 走 在 諾 大 的 校 園 中 , 迎 著 相 擁 而 來 的 男 男 女 女 , 有 種 恍 如 隔 世 的 疏 離 感 。 不 知 不 覺 中 , 淋 濕 了 頭 髮 , 也 亂 了 心 扉 。 一 直 到 淚 迷 濛 了 雙 眼 , 才 發 覺 , 我 是 真 的 , 真 的 寂 寞 … … 。

NO.354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916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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