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 行 也 許 是 生 活 上 的 重 新 出 發 ， 或 者 說 逃 離 原 有 的 軌 道 也 沒 什 麼 不 可

以 。 只 是 一 旦 克 服 種 種 困 難 踏 出 國 界 ， 就 註 定 永 遠 無 可 救 藥 地 上 癮 ，

時 時 有 著 離 家 出 走 的 念 頭 。

初 抵 德 國 時 有 些 驚 心 ， 火 車 上 到 處 懸 掛 著 警 示 牌 ： 「 未 購 票 上 車 被 查

獲 者 ， 一 律 罰 款 六 十 馬 克 」 。 六 十 馬 克 大 約 將 近 臺 幣 壹 仟 元 。 說 來 好

笑 ， 德 國 火 車 查 票 員 數 量 極 多 也 倒 罷 了 ， 可 怕 的 是 他 們 每 站 查 票 ， 對

工 作 認 真 負 責 的 態 度 叫 人 折 服 。 往 往 一 趟 車 程 下 來 ， 車 票 上 佈 滿 五 顏

六 色 各 種 奇 怪 的 戳 章 。 德 文 系 出 身 的 同 伴 說 德 國 人 是 世 界 上 最 重 視 規

矩 的 民 族 ， 生 活 態 度 向 來 嚴 謹 ， 一 板 一 眼 地 ， 看 來 此 言 不 假 。 否 則 幹

嘛 放 著 「 喝 茶 、 看 報 紙 」 的 舒 服 不 享 ， 倒 是 喜 歡 奔 波 查 票 。

德 國 的 靈 秀 在 鄉 間 景 色 。

我 們 依 循 手 上 收 集 資 料 指 示 ： 海 德 堡 向 來 有 最 美 麗 的 城 市 之 稱 ， 許 多

知 名 作 家 海 明 威 、 雨 果 等 人 都 曾 鍾 情 於 此 。 海 德 堡 之 名 乃 由 於 山 丘 頂

有 座 頹 圮 古 堡 名 為 海 德 堡 故 名 。 資 料 上 亦 提 及 查 爾 王 子 與 少 女 凱 蒂 的

悲 戀 傳 說 ， 可 惜 並 無 進 一 步 介 紹 。 不 熟 悉 德 國 歷 史 、 文 字 的 我 ， 只 好

對 著 傾 壞 的 陳 跡 、 古 堡 的 滄 桑 ， 無 端 揣 想 這 對 有 情 人 因 門 戶 所 限 被 迫

生 離 的 悲 情 。

淒 美 的 傳 說 反 而 更 添 增 了 城 市 的 顏 色 。

季 節 下 的 海 德 堡 即 使 日 光 充 足 仍 難 掩 微 微 寒 意 。 葉 落 如 雪 漫 隨 著 旅 人

腳 步 ， 踩 踏 出 城 市 的 聲 音 。

走 在 街 區 鬧 市 裡 ， 觀 光 客 一 派 的 悠 閒 ， 即 使 人 群 雜 沓 仍 然 不 生 急 迫 之

感 。 旁 伸 的 幽 巷 窄 弄 或 微 曲 或 蜿 蜒 ， 石 塊 鋪 砌 的 路 面 遠 遠 傳 來 跫 音 ，

如 果 我 是 被 馴 服 的 狐 狸 ， 應 該 可 以 聽 聞 出 小 王 子 的 腳 步 。

每 一 落 巷 弄 都 是 一 扇 城 堡 的 窗 。 或 見 山 丘 上 黃 葉 飄 飛 ， 或 聞 河 流 裡 天

鵝 拍 翅 嬉 水 。 我 想 或 許 灰 姑 娘 的 家 就 在 某 一 窄 巷 的 盡 頭 。

內 喀 爾 河 在 海 德 堡 嬝 娜 而 過 。

河 流 是 城 市 的 脈 動 ， 即 使 不 運 載 船 隻 魚 貨 ， 也 傳 送 著 生 命 之 水 滋 養 城

市 的 生 存 ， 為 城 市 妝 扮 風 貌 姿 態 ， 憑 添 靈 秀 。

佇 立 河 岸 神 往 著 對 岸 依 山 臨 水 的 人 家 。 靛 瓦 白 屋 順 著 山 形 依 次 而 築 ，

戶 戶 垂 花 飾 柳 綠 茵 如 ? ， 背 後 山 林 或 黃 或 紫 ， 秋 風 偶 過 ， 吹 葉 若 雪 。

原 來 我 是 劉 姥 姥 誤 入 大 觀 園 ， 一 時 間 竟 分 不 出 是 畫 耶 ， 是 真 耶 ！

悠 揚 鐘 聲 穿 街 過 巷 而 來 ， 落 入 水 面 成 為 細 緻 的 波 紋 ， 隨 著 水 流 的 舞 步

， 傳 送 到 遠 處 去 了 。 歲 月 也 在 這 輕 輕 地 淘 洗 中 ， 悄 悄 流 逝 。 或 許 仍 有

剩 下 些 什 麼 任 由 記 憶 撿 拾 ， 或 者 ， 只 有 清 風 知 曉 。

即 使 癡 戀 也 得 不 捨 告 別 。

抵 達 海 德 堡 車 站 卻 在 急 切 間 上 錯 火 車 ， 流 落 不 知 名 小 鎮 。 驚 奇 之 旅 ！

小 鎮 上 的 風 光 自 是 有 別 於 海 德 堡 ， 但 花 團 錦 簇 千 紅 萬 紫 ， 居 中 小 小 的

住 宅 卻 又 幾 分 神 似 。 蘋 果 樹 上 青 的 、 紅 的 引 人 垂 涎 。 也 許 德 國 人 是 呆

板 些 ， 但 他 們 的 住 宅 卻 總 叫 我 這 個 飄 洋 過 海 而 來 的 外 國 人 欽 羨 不 已 。

突 然 間 ， 有 些 心 疼 起 那 個 叫 「 臺 灣 」 的 故 鄉 ， 和 那 早 忘 記 歌 唱 的 黑 水

河 。

上 車 前 翻 尋 車 票 蹤 跡 ， 一 片 紅 葉 翩 然 飄 墜 。

是 我 在 海 德 堡 撿 拾 的 ， 一 個 秋 天 的 記 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