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雨的傍晚，我收到一封不明簡訊：「知道了。」

反覆上下瀏覽簡訊內容，不僅訊息內容沒頭沒腦，不熟悉的數字組合也讓我十分狐疑。

幾乎是立即，我撥了電話回去。

聽到對方聲音，就應該知道他是誰吧？我的確頗為樂觀。

接電話的是位老先生。「請問妳哪裡找？」

挑眉的動作代表錯愕。聲音仍保持一貫親切。「請問您有沒有發簡訊給0913×××ｏｏｏ？」

「沒有啊。」對方聽來頗意外。「請問妳是誰？」

我是誰？歪著腦袋短暫思考該如何回答老先生的問題。想不出「我是誰」，只能呆呆地重複一次，「請問您有沒有發簡訊過來？」

他與我同樣處於狀況外。沒一會，換了另個男子接聽電話，同樣陌生地讓我有些不安。

該不會是騙人的電話吧？思緒飛也似地打轉，「我接到一封簡訊，因為不知道是誰的號碼，所以才會回電話給您。」

「請問妳是住在台北嗎？」

咦？「是的。」照實回答，疑雲逐漸擴大。

「請問妳是不是有發類似『兒子發燒』、『手指被罐頭割傷』之類的簡訊過來？」

發燒？被罐頭割傷？雖然剛才有被抓傷，我連忙否認。「沒有。」

「沒有？」對方也很懷疑。「這支電話是我買給我父親用的。但是無意中發現妳曾發十來封簡訊過來。只能確定是四月份左右，不確定年份，我推測大概是在前年左右。」

前年的四月？扳起手指，一個遺忘許久的人影躍上心頭。

「請問您那邊是彰化嗎？」

「彰化？」疑惑的口氣，似乎不是。

不死心，我又問：「請問您的手機是不是二手機？」

「是的。」

事情總算開始明朗些。「我想您手上這支手機，應該是我前男友轉賣出去的吧？」

「不好意思，妳用這支號碼多久時間？」

對方大概是想加以求證吧？我回答得也毫不猶豫。「四年。」應該有四年了吧？

「請問一下，妳是不是有小孩？」

「沒有，但我有養貓。」

對方似乎還在質疑，「請問妳與妳前男友，如何稱呼貓？」

我瞟了酣睡電腦上的愛貓。他的名字可真不少：Fallen、落兒、阿胖、伯爵、黑熊……不僅如此，我怎還會記得那年我與他如何稱呼貓咪？

「是英文名字嗎？」我只能這樣猜測。

「不是。是兒子或女兒？」唔，我猜錯了。

「請問妳前男友用的是什麼手機？」

甭說兩、三年前，若是問我昨天發生什麼事，我都不一定說得清楚，更不用說那段逐漸模糊的記憶。

努力回想他曾借我玩過的手機，印象中對它中文注音輸入很不習慣。「Nokia3210？」也不知道哪來的篤定，我連型號都脫口而出。

「不，是『小海豚』。」哎，Nokia3210是我的才對。

「太久以前的事，我也不太記得，但應該八九不離十，這支手機曾經是我前男友所擁有。」

「原來是這樣。」雖然我連連答錯，但對方總算相信我的說辭。

放鬆的笑聲從那頭傳來，「本來以為是我父親在外頭偷腥，差點引起家庭暴動呢。」

雖然不懂為什麼要道歉，我語氣飽含愧疚，「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讓您們差點起爭執。」

「沒關係啦，知道事情真相後，大家總算都鬆一口氣。」

掛上電話，我的心泛起波紋。

三年前，我曾與個男孩一起經營過一段歲月。這段感情結束得很乾脆，完全從對方生活中蒸發，毫無音訊。

一邊努力翻閱生灰的回憶，我又想到個當時我們都同樣困惑的問題：「我愛過他嗎？」

現在還在思考，似乎變成個蠢問題。對現在的我來說，愛過與否都不具任何意義。

雖然頻率鮮少，仍會想起他。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嗎？交了新的女朋友嗎？還會想到我嗎？想我時的心情是什麼？會不會露出個懷念的笑？或者皺起眉頭，心隱隱作痛呢？

把回憶收回櫃子，我露出個淡淡無奈的笑。就算我為他煩惱，也依然無法幫上什麼忙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頂多在對方快跌倒時拉一把，繼續朝著各自終點前進的同時，心中多為他祈禱、祝福些罷了。因為誰也無法永遠攙扶同一個人走一輩子，不是？

探頭出窗外，天氣仍寒，但雨總算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