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沒來上課對吧？」

「嗯。」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剛睡醒。

妳揚起個奸詐的笑容，電話那頭的他無緣見著。「我剛好多拿一份。」其實是刻意幫他拿的，「明天中午12點10分，我在商館福園前等你。」

若能一起吃個飯會更好，妳在心底偷偷加了這句話。

＊＊＊

10點36分，根本不需要鬧鐘提醒，妳立刻從床上跳起，不過又立即縮回棉被。

「真冷……」妳打個噴嚏，抓起昨夜已準備好的衣服，走進廁所梳洗。

一邊穿上長褲，妳扭開音響，音樂輕快地流洩一室，每個音符都可愛極了，如同妳嘴角驅不走的笑紋。

坐在桌子前，妳先以化妝水輕拍臉頰，接著將乳液塗抹上。儘管閉著眼，眸子呈現兩道彎彎弧形，在在說明妳的好心情。

隔離霜的用途是阻隔紫外線，是妳每天出門前必用的物品；但妳鮮少使用粉底液。除了懶得卸之外，平常妳很少在校園遇見他。

但是今天可不一樣哩。妳用粉底海綿抹勻隔離霜，仔細地撲上妳昨夜敷過面膜的粉嫩小臉。

窗戶外的天空既灰又陰暗，但是依舊無法影響妳的好心情。妳為自己上了粉紅色眼影。

「哎，既然今天沒有出太陽，就讓我為這憂鬱的日子，帶來點朝氣吧。」瞧妳，就連上眼影的理由，都推卸給不佳的天氣。

「眼影都上了，就不能少掉睫毛膏。」妳對著鏡子仔細將睫毛刷得又長又濃，連下睫毛也不放過。

最後一個步驟，妳為上揚的小嘴兒塗上果凍唇蜜後，立刻變得水嫩，還散發出水果香。好聞又好看的雙唇，可愛地連妳都想嚐一口了。

對著鏡子擺出各種姿勢的妳，笑靨始終不曾稍稍離開過妳容光煥發的臉蛋。看著牆壁上的時鐘，與他相約的時間也快到了。妳把要給他的講義抱在胸前，喃喃地祈禱，希望他會主動邀請妳一起吃中餐。

適逢午餐時間，學校到處都是人。黑壓壓的一片，比天上的烏雲還密集。

站在福園旁，妳翹首眺望遠方，開始猜想他會從哪個方向出現。

妳的雙眼比雷達還要敏銳，掃射每個經過妳的人。這個不是他、那個也不是他……

當心中重複第78次「不是他」後，妳的雙眼幾乎要在第79個人身上燒出兩個大洞。

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瞪人的樣子。妳閉了閉眼，努力深呼吸8下，再次睜眸的妳，又是那個滿心期盼他出現的女孩。

「啊，對不起，我遲到了。」12點27分，他的身影才映入妳的眼簾。

望著他隨便罩件黑色高領毛衣，破幾個洞的牛仔褲，妳開始覺得自己打扮得太過隆重，好像等等要去參加什麼正式宴會一樣。

望著他兩顆像核桃般大的眼，「你又熬夜啦？」

他毫不掩飾地張大嘴打了個哈欠，妳甚至還看到幾滴眼油溢出他的眼睛。「對啊。」

……真是超簡短的回答，害妳也不知道還能跟他聊什麼。

妳無計可施，只好不情願地掏出最後能夠讓自己跟他說上幾句的工具———講義，「喏，一份50元。」

「啊？真的喔？」抱歉，他不了解妳的幽默感。

他認真呆滯的表情讓妳再次挫折，妳的笑容像上了瞬間膠，說起話來期期艾艾地，「我、我開玩笑的。」

「喔。」他看了兩眼，立刻隨意把講義塞進背包中。

妳彷彿聽到哭泣的聲音———不知道是來自內心深處，或者是那份原是妳小心供奉桌上、不讓它有任何折痕的講義。

「謝啦，我走囉，再見。」他完全無法了解妳的心情，很瀟灑地揮揮手，掉頭就走。

「呃……」妳錯愕地愣在原處，望著他走進烏雲，喔，應該說是人群中，慢慢消失不見。

妳感覺到烏鴉從頭上飛過，嘎嘎嘎地恥笑妳，只因為「女為悅己者容」，花上1小時又32分鐘梳妝打扮，還在冷風中等他19分鐘，而竟然只跟他相處不到兩分鐘？

妳想立刻衝上前要回講義，還要把它撕個稀巴爛，才能洩去心頭的憤恨。但妳什麼也沒做，傻傻地瞪向遠方。

「哈啾！」妳抖了抖身體，望著手中透明黏液，決定詛咒他被當掉算了。

女人心，海底針。

當妳知道他該科被當掉後，儘管他是因為睡過頭而沒去考試，但妳還是後悔自己太過惡毒，曾有過希望他被當的念頭。

而我只能攤開手，笑得很無辜地對妳說：「一切，不過是白費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