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2011-06-15

那個十年

文/涵妃子 圖/李嘉瑩

一、夢是失去記憶的復現;兒時不復記憶的事,可能成為夢的內涵。

二、在失去的記憶中,多數是失意或痛苦的,因不願記憶而將之排出意識之外,並壓抑在潛意識之內。

三、夢之內容不合邏輯,多帶有幼稚與幻想色彩。

─佛洛伊德《夢的解析》。米娜貝爾出版社

她搖搖頭,說:「現在就是要選一邊站。」

我深呼吸,咬牙切齒:「就算再重來一次,也不是妳。」

醒覺的瞬間,我喘著氣,睜開眼,十年的光陰彷彿靜止在這一刻,腦海裡她的影像清晰不已,依然是十年前那短髮的臉、斜視的眼,以及那一夥簇擁的跟班和模糊的笑聲。

我在床上躺了許久,睜大著眼試圖深深凝視腦海中那個糾纏我十多年的女孩,一直到她的影像漸漸模糊,一直到鬧鐘大響,而我必須起身梳洗。

又是一個早晨,或許就像是十年前每一個上學的晨鐘,記憶中的我手持全班的點名簿和鐵板,站在教室門口對著匆忙奔往教室的同學大喊:「還有一分鐘……30秒……10……9……」而身後的竊竊私語和利刃般的目光,如影隨行。

自卑怯懦?憤世嫉俗?虛偽武裝?亦或是長大成人後依然不斷試圖討好所有人與尋求認同?童年時期師長眼裡看似幼稚的仇視敵對、排擠孤立,會造就出什麼樣的人格?或許會隨著時間淡忘,卻也或許,深刻且難以抹滅的傷痕會發揮一輩子人格上的影響性。你怎麼能奢望一個孩子了解敵視的原由?

但她變成了我未來十年的夢魘。

每一次的夢境就如同佛洛伊德口中真理的印驗,那些幾乎不復記憶的事、那些年的痛苦、掙扎、怨忿、沉默化作潛意識裡永無止盡的輪迴,我永遠都會回到11歲的無助、12歲的虛假、13歲的哀傷、14歲的忿怒和15歲的沉默,從國小到國中,那些分了又分的班級裡、那段升學壓力下輔導課與小團體的歲月中,師長口中的「緣份」,我內心深處的惡夢。

我老是跟她同班!而她永遠用那看似開朗的笑容和各式各樣的謠言集結團體來排擠一個人,她總是在對方走動時發出噓聲、喜愛在對方迎向她目光時斜眼撇嘴、當對方在台上登記上課講話的名單時鼓動氣氛,尤其熱愛一點一滴剝奪掉對方擁有的一切友情,國小的好友、國中的同學,一個又一個。

「妳是不是討厭我?」「妳不要問我啊?為什麼要問我?妳問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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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名日本學生受不了同學欺負而自殺。【大紀元11月8日訊】(據中廣新聞報導)日本校園暴力,導致好幾名學生最近幾個月自殺……最近的一個例子是,一名日本男生寫信給教育部長,說他受不了同學欺負,如果情況到星期三還沒好轉,他準備星期六自殺……

據日本社會學家的調查研究,欺負者分3種類型:曾經被欺負者、發洩壓力者和從眾者,形成一個自我迴圈、無法打破的怪圈。

─2006.11.17國際線上世界新聞報《日本社會縱容"欺負"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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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一切的孤寂怨恨彷彿會隨風遠去,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悲傷、所有的壓抑,所有當年那些「我不哭」的誓言,一切看似明白卻又不合邏輯的往事已然過了四千多天,卻影響我未來人生的夢境與所做所為。

我夢見過金色陽光灑落在國小教室外的長廊,而11歲的她對我笑,沒有惡意。

我夢見過11歲的我惶恐不安地看著她站在那一方,斜睨的眼神對我冷哼,而我用盡一切氣力般對她大叫:「我恨妳!」

我也夢見過餐會上,有人來勸我加入她那一方,否則永遠被排擠下去。而夢中的我,回首望向另一邊座位上,她和她的黨羽們戲謔笑鬧著……我回過頭,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和壯士斷腕的決心,痛苦地說:就算再重來一次,也不選妳。

那些年師長口中的幼稚、那些年內心深處的痛苦,是不被重視的團體與個人,是不被幫助的縱容與從眾,影響了一個孩子一生的記憶和情緒,「妳怎麼了?」「我又夢見她了……」有些事,可以原諒,但不能忘記;而有些事,無法忘記又如何能輕易原諒?那個十年,依然、依然繼續……

NO.672 | 更新時間:2011-06-15 | 點閱:1428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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