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2001-05-21

武俠小品 新政 (上) ?朱哲宏(日文一A)

─大辟─

烈日,滲著濃重重的刑殺之氣隨著鼓聲的急促,壓得胸口鬱鬱沉沉,威嚴油然,四下寂然。

正央,跪著一囚,雙眸無神,滿身悔意,似乎,只具軀殼,而無魂魄,無奈和悔恨已侵占他的全部。周圍鴉鴉一叢人無聲地議論著。移時,一錦繡紫蟒的官爺登上堂來,坐定,不怒自威之態懾服四周,此人便是當朝宰相。時辰以至,鼓聲既停,鍘刀已備,只待─「鍘」!一聲令下,鍘刀陡然落下,眼看刀至頭落,卒然一青光閃爍而至,擋開了鍘刀,也驚動了天地。丞相詫異甫定卻已驚吼道:「什麼!快拿下!快!快拿下!」未說完,四周官兵早蜂擁圍上,擒拿這公然劫囚的蒙面人,回說刑場,只見青光閃閃,那人影迅捷如風,彈指間已刺傷數十官兵,呼一陣飛煙,人已躍二里外,獨留丞相一人喃喃地道:「這身法是……他!他沒死!他沒死!他回來了!回來了……」

─染坊─

天清,混著暖風在四處流竄。鄉村的午後,一如往常的平靜,小孩們在空地上嬉鬧、老人則在屋簷下喝茶、下棋,也有人和往常一樣染著她的布,一切皆如此安詳,就像以往。

染坊裡,一女子身形婀娜,艷陽下臉兒微微紅潤,更顯秀麗動人,彷彿出水之芙蓉,新月之清暉。只見她正自染著布,手法精巧,不一會兒絹白的生絲便有了生命,村子裡的人無不喜愛她染的布,曲寒煙,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子,但在這午後將有不平凡的一生。

竹籬外,飛沙四起,夾著馬蹄聲由遠而近,乍見一群披堅執戢的軍隊奔了來,村民見狀皆膽顫心驚,心道:「不知是否緝拿要犯來著?」村民心驚,曲寒煙更是噤若寒蟬,只因染坊外已被軍隊團團包圍著,任你生了雙翅膀也難以突破重圍,為首的那漢子魁梧無比,走進竹籬吼道:「大膽刁婦,竟窩藏要犯,說!誹月是你什麼人?」聲若雷鳴,目光凶暴得可吞下一牛。寒煙面色慘白,身子震了一震,顫聲道:「誹月是我家相公,現在外經商,做布料生意,不知……是犯了……。」未說完,那官兵早插口道:「商人?鬼才信!妳相公現已是劫囚的要犯了!裝什麼傻!」向左右使個眼色,二個官兵挾著寒煙而去,至此寒煙仍無法相信平日溫文儒雅的良人會犯法,更不相信他會武功……。

─真相─

林間,飛葉滿天,落日將其映得滿林閃亮。其間站著兩人,許久未語,終於右邊那四十來歲的人,開了口:「為什麼救我?」左側那人拉下面幕,淡淡的道:「你……只是個代罪羔羊。」右邊那人怔了怔,卻仍打量著眼前這人,竟覺此人清秀絕倫,一雙眼眸深不可測,總有一絲絲憂愁游過臉龐,而他的身材竟像婦人女子般纖弱。只聽那人說道:「新政,推行也有五年了吧……真快。」說完緩緩抬著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天。新政在呂丞相的推行下,使原本衰頹的國勢盼到一絲曙光,內亂外患在這五年內也減少許多。新政,使這個國家獲得轉機,而呂丞相更為人推崇為中興第一功臣。那人接著說道:「王大人,你恐怕不解其中的原因。的確,新政有著它光明的成果,但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內情。為了平定邊隅胡寇侵擾,呂丞相施行裁汰老弱,精選部隊的方案,然而在遣散冗兵的同時,卻因為無法支付巨額的遣散費而擱置不下,因此轉向農民增加稅率,此舉無疑違背了新政「量地收稅」的本意,使得冗兵成了流民,農民餓死荒田,更甚的是兵農相繼在各地造成混亂,呂丞相為了穩定情勢,不得已將罪推到掌管賦稅的王大人您頭上,如此對上有所交代,對下也可安撫民心,因此王大人您便成了新政下的代罪者。」王大人聽完緩緩的道:「原來如此。」那人從衣袖中取出一本小冊子,上頭燙印的,赫然是「新政方要」,接著說:「在這本書上『量地收稅』的綱目已刪去,對財政困難的政府而言,這只是個空頭承諾。」王大人接過冊子反覆翻著,內心不禁產生一股惆悵,自己一心一意追隨呂丞相推行新政,到頭卻換來頂罪的下場,但轉念又想,呂丞相此一做法,卻是使國家安定,新政得以繼續推行的政治手段,心中一時百感交集,無言以對,沉默半?,詫異的問:「能從戒備森嚴的丞相府中盜出此冊子,輕身功夫從劫囚一事便可見其了得,但可怕的是,為何你會知此冊子?除非朝中人臣,是不可能知曉的,究竟你是何方神聖……。」滿腹疑惑早堆在臉上,雙目直瞪。那如謎一般的人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那時,舊派勢大,呂丞相所領導的新派處處受到阻礙,新政無法順利推行,呂丞相逼不得已使出下下之策,那就是──找殺手,唯有如此方能撥雲見日,而那殺手就是─我!」王大人一驚非同小可,萬萬沒想到眼前這瘦弱的男人竟是暗殺舊派張、曹等多人的元兇,然而此等懸案刑部上奏皇上的唯一結論便是私怨,不料竟有此一內幕,放眼當今武林,能暗殺朝臣的高手實是寥寥無幾,更何況權大勢大的舊派要臣!不禁訝然道:「武功、輕功俱佳的江湖人物實為不多,能暗殺數要臣而不為人知的……只怕是那七年前便已然歸隱,人稱『飛狐』的……。」「不錯!我就是『飛狐』誹月 。」那人依舊淡淡的說,像是如此駭人的名頭全如朝露浮雲。

王大人道:「相傳『飛狐』輕功武林第一,今日一見果然不虛。」誹月道:「過獎。」王大人道:「但我據刑部所說,元兇是一不滿朝廷的江湖中人,而此人也已伏法處死了,究竟•••?」誹月臉色微變,似乎想起什麼,眼神露出殺氣,但又隨即平復,淡淡說道:「七年前,我斷然退出江湖,成為呂丞相手中的一顆暗棋,我不為名不為利,為的只是使天下人得以溫飽,也不枉江湖豪傑所奉行──俠義二字,所以我用我的劍、我的血、我的方法為那些意圖改革維新的人出份棉薄之力,然而我的存在對於丞相也好,新政也罷,都是一種威脅,只有我死這秘密才能化為烏有,因為死人才是唯一能保密的,終於我著了呂丞相的道,險些為大火燒死,就在我負傷逃亡之際,呂丞相已給刑部「兇手」一個頂替我的罪的人,一個屈打成招的人,一切都是計謀,一個政壇底下的計謀。」

林間,飛葉滿天,落日將其映的閃亮。二人皆未說話,或許已是無話可說。

「到關外去吧!在那裡比較安全。」誹月淡淡的道。「你呢?有何打算?」王大人問著,誹月眼神一轉,顯露出一溫柔的面目,這是王大人所未見過的,「對我來說,已無任何值得留戀的了,身為一個男人,所能做的只有保護自己所愛的人,終此一生,如此而已。」兩人相視而笑,對他們來說眼前的人已不再是廢臣和殺手,而是摯友。夜幕低垂,林間依舊飛葉滿天,情義藉其充塞的滿林慷慨。

NO.470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1238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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