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1999-05-31

我 看 「 七 夜 怪 談 」 ■ 丁 士 芳 ( 大 傳 所 二 )

鼓 起 了 極 大 的 勇 氣 去 看 「 七 夜 怪 談 」 第 一 集 , 但 或 許 是 因 為 大 學 時 拍 過 學 生 實 驗 電 影 , 所 以 在 看 電 影 時 都 會 不 自 覺 地 、 職 業 病 地 觀 察 片 中 角 色 的 設 定 、 運 鏡 、 剪 接 、 音 效 、 場 面 調 度 、 燈 光 等 等 , 也 就 因 為 如 此 , 看 完 這 部 電 影 後 我 根 本 無 法 對 劇 情 產 生 一 般 大 眾 所 認 定 的 「 恐 懼 感 」 , 反 倒 是 對 整 個 主 題 內 容 和 部 分 片 段 產 生 了 濃 厚 興 趣 。

片 中 的 那 捲 錄 影 帶 , 似 乎 就 是 貞 子 的 記 憶 和 夢 境 。 母 親 在 鏡 前 梳 頭 髮 、 扭 動 的 報 紙 文 字 、 模 糊 的 人 們 不 停 向 前 爬 , 以 及 那 孤 立 於 林 外 的 一 口 井 … … 。

這 些 或 許 是 貞 子 曾 經 見 過 而 深 深 烙 印 在 腦 海 中 的 景 象 , 經 過 夢 的 過 程 而 破 碎 、 扭 曲 地 結 合 在 一 起 , 成 為 一 個 記 憶 。 這 個 記 憶 假 借 著 錄 影 帶 ( 媒 介 ) 被 我 們 看 到 了 。

不 論 是 有 意 去 看 那 捲 錄 影 帶 或 是 貞 子 故 意 引 誘 人 們 去 看 的 , 當 人 們 好 奇 地 主 動 將 它 放 入 錄 影 機 、 按 下 play鍵 時 , 人 們 實 踐 了 窺 視 ( 打 開 ) 貞 子 不 為 人 知 記 憶 ( 潘 朵 拉 的 盒 子 ) 的 舉 動 , 貞 子 為 此 而 懲 罰 觀 視 者 。

貞 子 懲 罰 觀 視 者 的 方 式 著 實 有 些 奇 特 : 讓 看 似 虛 假 、 猶 如 幻 想 一 般 的 「 不 可 能 」 成 真 。 正 如 同 劇 中 的 龍 司 , 他 以 為 那 只 是 一 捲 錄 影 帶 、 是 過 去 的 、 貞 子 已 經 死 了 、 詛 咒 已 經 解 除 了 … … 結 果 所 有 的 不 可 能 到 最 後 卻 都 變 成 真 的 。 從 電 視 機 裡 爬 出 來 的 貞 子 不 必 用 蠻 力 去 攻 擊 龍 司 , 只 要 用 她 的 眼 睛 去 狠 狠 地 看 著 、 瞪 著 , 就 夠 把 所 有 的 人 都 嚇 死 … … 。 這 種 「 看 」 、 「 被 看 」 、 「 懲 罰 」 和 「 被 懲 罰 」 , 就 在 這 捲 錄 影 帶 被 播 放 的 一 次 又 一 次 動 作 中 , 循 環 完 成 。

有 人 說 淺 川 是 因 為 copy另 一 捲 錄 影 帶 給 別 人 看 而 破 除 詛 咒 , 也 有 人 說 淺 川 是 因 為 泡 在 水 中 所 以 破 除 詛 咒 , 這 兩 種 說 法 , 不 論 是 哪 一 種 比 較 對 , 都 是 一 項 「 贖 罪 式 的 告 解 淨 身 」 。 那 一 次 又 一 次 待 在 封 閉 房 間 裡 和 另 一 人 共 同 觀 看 錄 影 帶 的 行 為 , 就 像 是 自 覺 自 己 犯 罪 ( 窺 探 他 人 隱 私 ) 的 教 徒 藉 著 電 視 機 播 放 錄 影 帶 來 告 訴 神 父 ( 沒 有 看 過 、 沒 有 觸 犯 窺 探 之 罪 、 純 淨 之 身 者 ) 自 己 的 罪 行 與 犯 罪 之 後 那 種 害 怕 被 懲 罰 的 不 安 心 情 。 等 到 觀 看 活 動 完 成 後 , 原 本 看 過 錄 影 帶 的 一 方 會 因 為 對 方 也 成 為 窺 探 罪 行 的 共 犯 , 以 及 將 遭 受 懲 罰 的 可 能 性 轉 嫁 到 對 方 身 上 , 而 感 到 如 釋 重 負 。 這 種 洗 刷 自 己 罪 行 與 脫 罪 的 方 式 便 會 在 copy與 轉 送 錄 影 帶 的 過 程 中 , 一 而 再 , 再 而 三 地 被 重 覆 , 一 如 流 水 般 地 流 傳 不 息 。 劇 中 安 排 淺 川 下 井 浸 水 去 尋 求 貞 子 屍 骨 的 劇 情 將 這 種 「 贖 罪 式 的 告 解 淨 身 」 更 加 具 體 化 。

淺 川 下 井 為 貞 子 上 刀 山 、 下 井 水 , 不 顧 性 命 地 來 找 尋 貞 子 的 屍 骨 , 其 實 不 僅 是 在 解 救 貞 子 、 向 她 贖 罪 , 更 是 希 望 藉 此 來 拯 救 淺 川 她 自 己 ( 透 過 擱 水 淨 身 般 的 「 洗 禮 」 來 洗 掉 罪 惡 感 , 以 獲 重 生 ) 。 這 種 方 式 就 好 像 人 們 傳 播 八 卦 消 息 一 般 , 反 正 大 家 都 知 道 了 ( 都 攪 進 這 淌 混 水 中 ) , 根 本 找 不 出 最 初 說 出 、 挖 出 這 條 八 卦 消 息 的 始 祖 是 誰 ? 也 不 知 道 該 把 「 IBM」 的 帽 子 扣 在 誰 頭 上 來 大 加 譴 責 一 番 , 到 最 後 凡 是 知 道 洩 密 者 統 統 都 沒 罪 , 而 那 個 被 人 窺 視 、 說 八 卦 的 貞 子 小 姐 算 她 活 該 倒 楣 。

喜 歡 看 電 影 的 朋 友 們 也 許 會 和 我 一 樣 , 在 看 完 一 部 片 之 後 會 想 去 找 出 它 所 反 射 出 的 社 會 真 實 剪 影 或 找 出 電 影 編 劇 者 及 導 演 要 告 訴 閱 眾 的 話 。 如 果 說 這 部 片 的 確 讓 我 們 產 生 恐 懼 感 , 那 麼 導 致 我 們 產 生 恐 懼 的 原 因 , 究 竟 是 我 們 害 怕 貞 子 的 報 復 心 ? 還 是 我 們 人 類 那 股 對 於 未 知 事 物 所 擁 有 的 強 烈 好 奇 心 和 侵 犯 力 呢 ?

NO.403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995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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