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 得 我 們 友 誼 的 種 子 ， 是 在 高 一 的 一 次 母 姊 會 萌 芽 的 。

已 過 了 中 午 ， 妳 一 人 坐 在 教 室 一 隅 ， 而 我 並 未 見 妳 進 食 。 於 是 ， 向 你 走 近 ， 問 候 了 你 的 胃 ， 自 告 奮 勇 地 半 慫 恿 著 ， 陪 著 你 出 校 買 午 餐 。 熟 稔 之 後 ， 有 天 妳 說 ， 就 在 那 一 刻 ， 妳 心 中 暗 自 下 了 決 定 ， 要 與 我 做 最 好 的 朋 友 ， 當 我 問 妳 ： 「 吃 飽 了 沒 ？ 」 。

那 真 是 我 記 憶 中 ， 最 快 樂 的 一 段 時 光 了 。 只 要 放 假 ， 那 坐 落 在 綠 蔭 大 道 小 巷 中 的 圖 書 館 ， 我 倆 的 身 影 與 笑 聲 從 不 缺 席 。 一 起 演 算 惱 人 的 數 學 、 背 誦 考 試 的 範 圍 ， 總 是 不 安 分 地 ， 在 闃 無 人 聲 的 閱 覽 室 裡 傳 著 搞 笑 的 紙 條 ， 直 至 笑 氣 充 斥 四 周 ， 逼 得 兩 人 再 忍 俊 不 住 雙 雙 奪 門 而 出 相 視 大 笑 為 止 ； 偶 爾 唸 累 了 書 小 憩 醒 來 時 ， 發 現 妳 未 在 座 位 上 ， 於 是 決 定 偷 溜 至 漫 畫 區 放 縱 一 番 ， 而 原 來 你 已 早 我 在 那 兒 樂 不 思 蜀 了 。

那 些 開 過 的 玩 笑 ， 鬧 過 的 彆 扭 ， 說 過 的 話 ， 走 過 的 地 方 ， 是 都 還 縈 繞 在 心 頭 的 ； 十 六 、 七 歲 的 日 子 獨 有 的 青 澀 又 甜 美 的 氣 息 ， 彷 彿 還 嗅 得 到 。 雖 然 ， 它 們 是 真 的 像 在 風 中 的 焰 火 ， 悲 慘 地 消 失 了 … … 。

想 起 畢 業 前 夕 ， 放 學 公 車 上 ， 笑 說 高 中 三 年 最 錯 的 事 便 是 認 識 了 妳 。 知 道 這 是 天 大 的 反 話 ， 妳 只 是 嘟 嘴 ， 笑 而 不 語 。 若 這 真 是 最 錯 ， 那 我 不 知 我 曾 做 了 任 何 對 的 事 情 ， 即 使 是 半 樣 。

上 了 大 學 ， 雖 仍 相 聚 ， 無 奈 彼 此 漸 行 漸 遠 ， 有 若 兩 條 交 叉 的 直 線 ， 交 集 之 後 ， 向 著 各 自 的 天 涯 伸 展 。 恍 然 發 現 往 日 情 感 已 被 人 世 流 轉 所 沖 失 ， 我 伸 出 雙 手 想 挽 回 什 麼 ， 卻 只 換 得 更 深 的 失 落 。

日 子 就 這 樣 ， 像 翻 書 般 滑 了 過 去 ， 直 到 那 晚 ， 我 這 一 生 都 不 會 忘 記 ， 那 通 電 話 是 如 何 地 像 是 一 顆 從 天 而 降 的 石 子 打 擊 水 中 的 花 影 般 ， 碎 裂 了 那 心 中 保 有 著 與 妳 共 有 回 憶 的 一 隅 。 話 筒 那 端 傳 來 陣 陣 誦 經 聲 ， 及 妳 已 車 禍 離 去 的 消 息 。 我 所 能 做 的 ， 只 是 哭 泣 ， 不 停 地 哭 泣 ， 無 語 問 蒼 天 。

悽 然 走 在 曾 與 妳 共 行 無 數 次 的 街 道 上 ， 依 舊 輝 煌 的 燈 火 在 我 眼 淚 朦 朧 ， 往 事 幕 幕 湧 上 心 頭 ， 泛 成 眼 底 流 不 盡 的 淚 。 多 想 在 人 群 中 大 聲 喚 妳 的 名 ， 千 次 萬 次 ， 如 果 能 把 妳 喚 回 ， 如 果 妳 聽 得 到 。 但 我 明 白 ， 妳 已 再 無 法 回 答 ， 當 我 望 著 堂 前 照 片 上 笑 著 的 妳 … … 。

「 … … 人 生 原 是 一 場 空 … … 一 叩 首 、 再 叩 首 、 三 叩 首 … … 」 。

一 年 了 ， 未 有 度 過 一 天 不 曾 把 妳 想 起 的 日 子 。 那 些 不 及 說 出 口 的 話 ， 不 及 共 同 實 現 的 夢 ， 就 讓 我 以 往 後 沒 有 妳 陪 伴 的 一 生 來 溫 習 … … 。

想 告 訴 妳 ， 來 生 還 要 是 你 最 好 的 朋 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