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 者 蔡 靜 儀 專 訪 】 藝 術 家 也 可 以 不 寂 寞 而 終 老 ， 只 要 他 們 能 遇 上 善 擢 千 里 馬 的 伯 樂 ， 像 翁 惠 敏 一 樣 的 藝 術 經 紀 人 。

九 元 文 化 有 限 公 司 董 事 長 翁 惠 敏 是 德 文 系 的 校 友 ， 在 校 時 還 修 了 日 文 為 輔 系 。 民 國 七 十 四 年 於 淡 江 畢 業 後 即 進 入 商 界 ， 好 學 的 態 度 贏 得 銀 行 行 員 主 動 教 她 股 票 操 作 術 ， 於 股 價 狂 飆 的 時 期 也 贏 得 財 富 。 然 而 ， 與 陳 木 泉 的 作 品 邂 逅 之 後 ， 她 毅 然 放 棄 已 厭 倦 的 「 在 錢 堆 裡 來 去 」 的 日 子 。

民 國 八 十 一 年 於 南 投 山 區 認 識 陳 木 泉 時 ， 這 位 曾 拜 王 龍 山 先 生 學 藝 ， 專 攻 原 住 民 圖 騰 作 品 的 雕 塑 家 ， 已 打 算 放 棄 難 以 糊 口 度 日 的 創 作 生 涯 ， 幸 虧 平 日 對 藝 術 即 很 感 興 趣 的 翁 惠 敏 ， 一 眼 即 愛 上 了 其 作 品 中 樸 拙 的 真 實 與 價 值 ， 決 定 出 錢 出 力 介 紹 給 國 人 知 道 ， 因 此 創 辦 了 九 元 ， 當 時 她 並 沒 想 到 ， 像 自 己 一 樣 喜 愛 上 這 些 陶 塑 作 品 的 人 不 只 在 臺 灣 。

藝 術 行 政 並 非 翁 惠 敏 的 專 業 ， 她 邊 做 邊 學 ， 憑 著 熱 情 在 兩 年 內 就 辦 了 二 十 多 場 展 覽 。 但 因 缺 乏 經 費 和 經 驗 ， 到 八 十 五 年 開 始 面 臨 告 貸 的 捉 襟 見 肘 ， 原 本 支 持 她 的 親 友 沒 想 到 她 會 如 此 投 入 ， 雖 仍 肯 定 藝 術 推 廣 的 意 義 ， 卻 也 開 始 勸 她 作 商 業 化 的 考 量 。 然 而 翁 惠 敏 仍 一 本 初 衷 ， 至 今 陳 木 泉 先 生 的 作 品 還 是 非 賣 品 。 她 十 分 感 謝 開 牙 醫 診 所 的 老 公 ， 即 使 在 最 拮 据 時 也 只 告 訴 她 ， 「 不 要 欠 到 讓 債 主 上 門 討 債 就 好 了 」 ， 並 給 了 她 爭 取 政 府 補 助 的 建 議 。

「 在 金 錢 上 面 是 一 直 在 付 出 ， 但 在 精 神 層 次 方 面 我 得 到 很 多 。 」 她 說 著 ， 每 個 字 都 漾 著 笑 意 。 總 是 帶 著 笑 容 的 翁 惠 敏 ， 把 陳 木 泉 的 心 血 結 晶 帶 到 了 各 地 文 化 中 心 、 國 父 紀 念 館 ， 然 後 ， 帶 進 了 日 本 。

民 國 八 十 五 年 十 一 月 ， 陳 木 泉 獲 日 本 文 化 振 興 會 頒 發 「 國 際 藝 術 文 化 賞 」 ， 這 是 該 國 藝 術 界 最 高 榮 譽 。 日 本 飯 店 服 務 員 獲 悉 外 國 藝 術 家 竟 能 得 到 此 一 殊 榮 時 ， 感 到 十 分 不 可 思 議 ， 大 大 地 恭 喜 了 他 們 一 番 。 翁 惠 敏 帶 著 會 說 日 語 的 母 親 隨 行 ， 翁 媽 媽 不 僅 出 席 了 頒 獎 典 禮 ， 一 路 上 都 備 受 禮 遇 也 與 有 榮 焉 。 而 翁 惠 敏 也 在 十 二 月 獲 選 為 日 本 文 化 促 進 協 辦 單 位 理 事 ， 為 台 灣 獲 此 榮 銜 的 第 一 人 。

去 年 ， 德 國 柏 林 市 民 族 學 博 物 館 邀 請 九 元 跨 國 借 展 ， 交 涉 的 過 程 中 雖 有 中 共 因 素 的 干 擾 ， 但 認 同 藝 術 無 國 界 的 德 方 願 承 擔 政 治 風 險 ， 幾 經 波 折 後 ， 翁 惠 敏 還 是 把 陳 木 泉 的 作 品 也 引 渡 至 歐 洲 。

但 因 事 前 宣 傳 不 夠 的 緣 故 ， 翁 惠 敏 自 己 也 不 看 好 來 觀 展 的 人 數 。 然 而 七 月 九 日 上 午 開 過 記 者 會 後 ， 柏 林 電 視 並 在 下 午 就 介 紹 了 這 項 展 覽 ， 到 當 晚 開 幕 酒 會 時 ， 來 賓 竟 將 場 地 擠 得 水 洩 不 通 ， 還 有 人 自 漢 堡 開 四 小 時 的 車 專 程 來 參 觀 。 我 國 駐 德 辦 事 處 的 代 表 也 盛 讚 他 們 為 台 灣 作 了 成 功 的 國 民 外 交 。 翁 惠 敏 在 此 行 中 趁 機 複 習 了 一 下 德 文 ， 也 為 德 國 民 眾 欣 賞 藝 術 品 的 神 情 深 深 感 動 。 翁 惠 敏 說 ， 也 許 是 外 國 人 較 擅 長 表 達 自 己 感 情 的 關 係 ， 讓 她 常 覺 得 ， 陳 木 泉 陶 藝 雕 塑 在 國 外 比 在 國 內 更 受 到 肯 定 與 歡 迎 。

為 使 國 人 更 了 解 自 己 的 文 化 與 藝 術 家 ， 翁 惠 敏 花 了 兩 年 時 間 的 策 劃 ， 出 版 了 「 祖 靈 的 細 語 」 這 本 畫 冊 。 謙 稱 自 己 文 筆 不 好 的 她 提 出 構 想 後 ， 透 過 國 立 編 譯 館 韓 廷 一 先 生 的 幫 忙 ， 還 找 來 民 族 學 家 作 考 證 ， 使 得 讀 者 除 了 認 識 陳 木 泉 的 創 作 外 ， 也 能 一 窺 原 住 民 文 化 的 多 樣 面 貌 。 本 校 除 倪 臺 瑛 老 師 也 在 此 書 中 擔 任 執 行 主 編 外 ， 多 位 教 職 員 都 在 書 上 名 列 顧 問 或 製 作 群 當 中 。 翁 惠 敏 對 女 兒 說 ， 這 些 人 都 是 恩 人 ， 不 斷 地 給 媽 媽 鼓 勵 打 氣 ， 以 後 即 使 被 迫 中 斷 這 項 事 業 ， 還 是 對 他 們 永 遠 心 存 感 謝 。

心 懷 感 恩 的 翁 惠 敏 不 僅 於 淡 江 四 十 五 年 校 慶 時 ， 將 名 為 「 射 日 」 的 陶 雕 作 品 捐 贈 給 母 校 ， 也 提 供 另 外 十 二 件 陳 木 泉 的 作 品 ， 置 於 新 總 圖 供 全 校 師 生 欣 賞 。 翁 校 友 表 示 ， 曾 有 人 出 價 百 萬 向 她 買 「 射 日 」 一 作 ， 但 秉 著 「 藝 術 無 價 」 為 原 則 的 她 還 是 沒 賣 。 她 很 高 興 能 將 這 個 藝 術 品 送 給 母 校 ， 正 是 希 望 淡 江 在 各 大 專 院 校 中 領 先 群 倫 ， 成 為 終 未 被 后 羿 射 下 的 「 唯 一 太 陽 」 。

獲 得 林 雲 山 校 長 頒 發 感 謝 狀 的 翁 惠 敏 校 友 ， 勉 勵 學 弟 妹 們 對 自 己 要 有 信 心 ， 並 維 持 著 樂 觀 的 態 度 ， 把 挑 戰 和 考 驗 當 作 「 遊 戲 」 一 樣 。 也 正 因 她 保 有 一 份 童 心 ， 和 翁 惠 敏 育 有 二 女 的 陳 光 韜 先 生 才 會 覺 得 ， 自 己 好 像 有 三 個 女 兒 ， 雖 常 說 老 婆 像 在 「 扮 家 家 酒 」 ， 但 和 所 有 愛 好 藝 術 的 人 一 樣 ， 都 希 望 翁 惠 敏 不 僅 玩 得 快 樂 ， 而 且 能 一 直 玩 下 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