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2003-12-01

愛•逃離

她看著他的車,車子的後視鏡上吊著御守、香包和小小的掛飾,她覺得他離她更遠了,遠到不可知的天邊,碰不著,摸不到,甚至感覺不出來。這些東西不可能是他自己擺的,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做這種事,他從來也就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一定有個人在替他打理,想起這個,她很訝異自己竟然不會難過,只是淡淡的看著,笑著,然後離開。她知道他上班的時間,所以常常會在他上班的時候走到他車邊,好像這樣看著車就像看見他的人,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樣很無聊?可是就是會不自覺的做,這些行為就像反射動作,也像地心引力一樣,存在的很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或許因為太清楚過去的已經過去,不能再對未來有著任何期待,她漸漸的去忽略他的存在,忽略他和她是有一些些交集的事實,她告訴自己什麼都沒有,不要抱期待,不要有希望,裝久了,似乎就變成真的,她就這樣讓自己慢慢不愛他了。不能見他,不能聽見他的聲音,也就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看見電視上相似的MV畫面、路上相像的人,聽見記憶中的聲音、過去的話題,她都可以若無其事,難過的情緒不再那麼深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是別人的,她和他之間有一段淺薄的譗緣豃,可是沒有譗份豃,所以不能在一起。她把自己調教的很好,不露聲色的回憶過往,不著痕跡的傷心難過或是微笑喜悅。

那捲費心得來的錄音帶是她的寶藏,用一個水藍色的,上面有藍天白雲圖案的盒子裝著。有一段時間,她每天晚上要聽著他的聲音才能入睡,夜裡,錄音帶轉到了盡頭,喀的一聲按鍵跳起來,她常常驚醒然後倒帶,再次聽著他的聲音睡著,往往一夜這樣折磨好多回才能真正熟睡。有時候,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聽著那捲帶子一夜無眠,記下他的聲音,他說的話。睡眠記憶法的絕佳效果使她忘不了他說話的音調語氣,醒著或夢裡都記得清清楚楚,久而久之,當她想起他,彷彿聽見他的聲音時,總是會懷疑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她看見電視報導一種睡眠治療法,是讓人在睡著的同時聽音樂,藉由音樂的舒壓治療失眠或疾病,溫柔的輕音樂和古典樂可以發揮很大的功效,她看著看著當晚就失眠了,如果音樂在人睡著的時候還可以進入人的耳朵、大腦,進而發揮治療的作用,那麼他的聲音同理可證能在她的腦中不分日夜的暢行無阻、來去自如,因此她在每個倒帶、播放、再倒帶、再播放的輪迴中被他的聲音洗腦了,難怪雖然離開他,卻始終記憶深刻。音樂治療有很大的療效,但他的聲音卻在不知不覺中使她失眠,後來她不是那個被音樂治癒的病人,而是被他的聲音霸佔的瘋子。

她開始睡得少,淺眠,在夜裡聽著他的聲音哭泣,她開始日夜顛倒,清晨才入睡,白天精神不濟,每個晚上她都會想著他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在看雜誌?看遠見雜誌或是壹週刊?他說他喜歡看壹週刊的原因是很譗真豃,看遠見雜誌是因為可以多了解一些東西,很不錯。他說有時候買不到壹週刊的時候,他會跑很多家誠品,繞很遠的路,只為了買到一本可以看看當消遣。漸漸的,她會買本壹週刊在夜裡翻著,甚至有了看遠見雜誌的習慣,她總是看著看著在腦中幻想他也正在看,猜想他的表情,在笑或是皺眉,彷彿這樣他們之間就有連結,有了共同點,她會覺得他在身邊,他們是一起做這些事的,她不想錯過任何可能跟他做同一件事的機會,不在同一個空間,但是至少能在同一個時間吧,她一直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後來,她生病了,於是不再聽他的聲音,不再看壹週刊也不買遠見了,連Taipei Worker和Here都不碰,每個晚上吃完兩顆藥就開始昏昏沉沉,有時候八點就睡了,更多時候撐不到十二點,她的生活離他越來越遠,交集越來越少,那捲錄音帶鎖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不見天日,如同她的精神也是陰陰沉沉的。她不再失眠,不再日夜顛倒,不再看雜誌,晚上很少是清醒的,但是也不再睡得深沉,好的時候她笑的比任何人開心,被病折磨的挫敗時,她陷入焦慮悲傷中,時好時壞。和他在一起真正愉快的時光不半年,可是她卻必須用半年甚至更多的時間治療她的病,得與失、值不值得?沒有定論,但是她後悔經歷這一場。

NO.555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1065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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