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年 前 經 由 當 時 在 淡 江 客 座 的 印 度 卡 普 爾 教 授 之 介 紹 ， 我 們 非 常 高 興 在 國 科 會 的 贊 助 下 ， 得 以 邀 請 在 化 學 界 ， 尤 其 是 有 機 化 學 界 ， 無 人 不 曉 的 翟 若 適 教 授 來 訪 。 在 此 之 前 ， 專 業 為 有 機 天 然 物 化 學 的 我 ， 只 知 道 在 質 譜 和 旋 光 的 應 用 方 面 ， 常 常 用 到 翟 教 授 的 書 和 理 論 。 看 了 他 的 簡 介 ， 才 知 道 原 來 今 天 很 多 婦 女 仍 然 在 服 用 的 避 孕 藥 ， 就 是 他 當 年 合 成 的 ， 也 因 此 獲 得 美 國 國 家 科 學 獎 (1973年 )， 並 選 入 美 國 國 家 發 明 人 榮 譽 廳 的 榮 譽 榜 (1978年 )。 他 的 科 學 成 就 與 獲 獎 無 數 ， 身 為 美 國 國 家 科 學 院 的 院 士 ， 以 及 美 國 藝 術 與 科 學 院 的 院 士 ， 大 約 已 可 簡 明 代 表 。 一 九 八 九 年 翟 教 授 來 訪 時 ， 我 有 幸 接 待 。 更 詫 異 的 發 現 他 竟 然 也 在 史 丹 福 大 學 的 婦 女 研 究 中 心 開 課 ， 諸 如 「 生 育 控 制 的 生 物 社 會 觀 」 之 類 。 他 從 避 孕 藥 的 合 成 ， 而 自 然 的 關 心 到 節 育 問 題 、 人 口 問 題 、 蟲 害 問 題 、 第 三 世 界 的 問 題 ， 乃 至 婦 女 問 題 。 身 為 婦 女 新 知 基 金 會 創 始 至 今 的 義 工 ， 我 與 翟 教 授 之 間 當 然 又 多 了 一 個 議 題 可 談 。 翟 教 授 的 夫 人 ， 米 德 布 魯 克 (Middlebrook， Diane)教 授 ， 任 教 於 史 丹 福 大 學 英 文 系 ， 一 向 關 心 女 性 議 題 ， 也 曾 擔 任 該 校 婦 女 研 究 中 心 主 任 。

翟 教 授 喜 歡 現 代 藝 術 ， 他 自 己 就 是 一 位 收 藏 家 。 為 了 紀 念 過 世 的 藝 術 家 女 兒 ， 1979年 成 立 了 一 個 基 金 會 (Djerassi Founda

翟 教 授 興 趣 廣 泛 ， 科 學 研 究 從 不 會 只 停 留 在 一 個 領 域 。 他 常 說 他 不 是 純 科 學 家 ， 年 輕 時 因 緣 際 會 ， 加 入 墨 西 哥 的 墨 合 (Syntex)製 藥 公 司 而 參 與 了 避 孕 藥 的 合 成 與 上 市 。 後 來 他 雖 然 走 入 學 術 界 ， 也 從 來 沒 有 完 全 離 開 過 工 業 界 ， 先 後 創 立 過 數 個 新 公 司 或 擔 任 公 司 顧 問 。 翟 教 授 還 喜 歡 文 學 ， 他 常 常 寫 詩 ， 往 往 利 用 會 議 中 無 聊 的 時 刻 一 心 二 用 ， 完 成 詩 作 ， 已 有 一 本 詩 集 出 版 。 他 寫 自 己 的 傳 記 ， 寫 短 篇 小 說 ， 仍 然 意 猶 未 盡 ， 終 於 完 成 了 這 一 套 四 本 的 長 篇 小 說 ， 他 稱 為 四 部 曲 ， 因 為 書 中 的 幾 位 主 角 在 四 個 故 事 中 穿 插 出 現 。

四 本 小 說 都 以 科 學 界 為 背 景 ， 探 討 科 學 界 的 人 、 事 、 物 。 第 一 本 《 康 特 的 難 題 》 (Cantor's Dilemma) 原 文 本 於 1989年 出 版 。 這 個 故 事 以 名 教 授 康 特 為 主 角 ， 他 在 腫 瘤 研 究 方 面 有 傑 出 的 成 就 與 創 新 的 理 論 ， 因 此 與 他 的 博 士 後 研 究 員 ， 也 是 他 當 年 的 博 士 生 共 同 榮 獲 諾 貝 爾 獎 。 但 是 他 最 受 矚 目 、 且 因 而 被 提 名 的 那 篇 論 文 實 驗 ， 卻 被 同 行 的 另 一 競 爭 對 手 發 現 無 法 重 複 驗 證 。 翟 教 授 藉 著 這 個 虛 構 的 故 事 ， 探 討 科 學 界 的 倫 理 關 係 、 師 生 關 係 、 同 行 競 爭 、 人 文 與 科 學 界 論 文 發 表 的 習 慣 差 異 ， 甚 至 女 性 科 學 家 的 窘 境 ， 也 略 有 觸 及 。 也 許 為 了 故 事 情 節 的 發 展 ， 也 為 了 反 映 當 今 美 國 社 會 的 某 些 現 象 ， 同 居 、 同 性 戀 、 師 生 約 會 等 情 節 都 在 小 說 中 出 現 。

第 二 本 《 布 巴 奇 計 謀 》 (The Bourbaki Gambit) 原 文 本 於 1994年 出 版 。 這 個 故 事 以 幾 位 退 休 教 授 為 主 軸 ， 他 們 不 甘 心 承 認 自 己 已 無 科 學 創 造 力 ， 為 了 證 明 自 己 的 能 力 ， 遂 隱 性 埋 名 ， 藉 著 一 個 捏 造 的 人 名 和 一 位 年 輕 的 女 博 士 研 究 生 之 參 與 ， 發 表 了 一 系 列 的 論 文 。 沒 想 到 他 們 的 一 項 發 現 － － 聚 合 鋂 連 鎖 反 應 ， PCR－ 竟 是 一 項 生 物 化 學 界 的 突 破 。 如 何 接 受 頒 獎 ， 誰 去 領 獎 引 起 爭 議 之 外 ， 也 開 始 檢 驗 人 性 。 從 事 科 學 研 究 真 的 不 想 求 名 嗎 ?

PCR是 真 有 其 事 ， 1993年 的 諾 貝 爾 化 學 獎 即 頒 給 此 項 發 現 。 簡 單 說 ， 這 項 生 物 技 術 是 去 氧 核 糖 核 酸 （ DNA） 的 複 印 機 ， 已 成 為 今 日 各 項 DNA檢 驗 不 可 或 缺 的 技 術 ， 在 這 本 小 說 裡 ， 作 者 還 塑 造 了 一 位 年 近 八 十 歲 的 傑 出 前 衛 女 性 ， 她 研 究 十 八 世 紀 的 法 國 婦 女 史 ， 在 她 寡 居 的 歲 月 ， 主 動 追 求 愛 情 。 反 之 ， 故 事 中 較 年 輕 的 男 主 角 教 授 則 被 動 、 羞 怯 、 保 守 。

第 三 本 小 說 《 曼 那 欽 的 種 》 (Menachem's Seed)英 文 本 於 1997年 出 版 。 這 個 故 事 雖 然 也 是 以 科 學 家 為 主 角 ， 卻 幾 乎 未 談 及 科 學 理 論 。 背 景 是 以 有 名 的 「 布 格 瓦 科 學 與 國 際 事 務 研 討 會 」 (Pugwash Conference on Science and World Affairs)為 藍 本 ， 虛 擬 為 「 克 齊 堡 研 討 會 」 ， 在 這 個 會 議 中 來 自 美 國 、 研 究 生 殖 技 術 的 女 主 角 ， 與 來 自 以 色 列 某 大 學 已 婚 的 副 校 長 有 一 段 大 膽 的 激 情 。 年 近 不 惑 的 女 主 角 利 用 她 所 熟 悉 的 體 外 受 精 先 進 生 物 技 術 ， 偷 了 自 認 為 早 年 因 受 核 輻 射 已 不 可 能 生 育 的 男 主 角 的 精 子 ， 而 產 下 一 子 ， 成 為 單 親 媽 媽 。

故 事 中 較 嚴 肅 的 部 分 則 穿 插 了 中 東 政 治 問 題 ， 以 色 列 對 核 武 的 立 場 ， 以 及 轟 炸 伊 拉 克 等 討 論 。 「 布 格 瓦 研 討 會 」 一 向 邀 請 世 界 頂 尖 的 科 學 家 ， 討 論 科 學 與 全 世 界 相 關 的 各 種 議 題 ， 如 核 子 武 器 、 人 口 節 育 、 環 保 、 臭 氧 層 等 問 題 。 1995年 的 諾 貝 爾 和 平 獎 即 頒 給 了 主 張 並 推 動 限 制 核 武 的 這 個 會 議 。

《 曼 那 欽 的 種 》 故 事 的 續 集 出 現 在 作 者 的 第 四 部 曲 《 NO》 這 部 小 說 中 。 《 NO》 的 英 文 本 於 1998年 出 版 。 《 NO》 的 字 面 翻 譯 是 「 不 」 或 「 否 定 」 ， 但 這 個 化 學 符 號 代 表 的 卻 是 一 氧 化 氮 。 這 個 小 小 的 氣 體 分 子 近 年 來 可 是 風 雲 角 色 ， 1995年 的 諾 貝 爾 化 學 獎 和 1998年 的 諾 貝 爾 醫 學 獎 的 頒 發 均 與 它 有 關 。 1998年 治 療 男 性 陽 痿 的 藥 「 威 而 剛 」 上 市 ， 造 成 全 球 轟 動 。 而 《 NO》 這 個 故 事 的 主 角 雖 然 不 是 威 而 剛 ， 卻 有 異 曲 同 工 之 妙 。 本 篇 情 節 除 了 介 紹 不 少 真 實 的 生 物 醫 學 理 論 外 ． 更 談 及 科 技 工 業 化 的 問 題 。 美 國 科 技 界 的 「 外 國 人 」 愈 來 愈 多 ， 尤 其 亞 洲 人 。 所 以 作 者 以 一 個 自 大 學 起 即 在 美 國 讀 書 的 印 度 女 科 學 家 為 主 角 ， 企 圖 帶 入 種 族 文 化 ， 女 科 學 家 的 專 業 與 家 庭 ， 產 品 上 市 的 集 資 與 行 銷 ， 避 免 不 了 的 法 律 訴 訟 ， 單 親 家 庭 ， 男 性 管 家 等 等 議 題 。

從 翟 教 授 的 這 四 本 小 說 中 ， 處 處 可 見 他 本 人 的 丰 采 與 理 念 。 他 將 科 學 的 生 硬 知 識 、 科 學 社 群 的 生 態 及 真 人 真 事 以 淺 易 生 動 的 小 說 形 式 介 紹 ;小 說 中 的 女 性 都 具 有 聰 明 、 睿 智 、 獨 立 、 自 信 而 且 開 放 的 特 色 ;某 些 科 學 家 的 音 樂 、 藝 術 修 養 似 乎 就 是 作 者 本 人 的 化 身 。 如 果 說 翟 教 授 的 小 說 不 似 一 般 言 情 小 說 般 的 令 人 感 動 ， 實 在 是 因 為 他 企 圖 在 小 說 故 事 中 負 載 太 多 的 使 命 。

翟 教 授 於 1992年 再 度 獲 頒 美 國 化 學 會 的 最 高 榮 譽 普 利 斯 萊 獎 ， 以 表 彰 他 過 去 幾 十 年 來 在 科 學 與 社 會 方 面 的 貢 獻 。 1997年 美 國 化 學 會 75週 年 ， 由 會 員 票 選 75位 百 年 來 傑 出 貢 獻 的 化 學 家 。 這 些 高 票 獲 選 者 中 ， 35位 為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 28位 為 美 國 化 學 會 的 普 利 斯 萊 獎 得 主 ， 在 世 者 有 32位 ， 翟 教 授 即 為 其 中 之 一 。 在 小 說 《 布 巴 奇 計 謀 》 中 ， 即 將 或 已 退 休 的 教 授 仍 努 力 從 事 科 學 研 究 ， 以 期 證 明 他 們 的 創 新 能 力 ， 而 現 實 世 界 中 ， 已 退 休 的 翟 教 授 則 是 從 小 說 寫 作 中 開 創 他 的 另 一 片 天 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