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到 更 早 以 前 ， 我 對 大 學 時 代 的 淡 江 記 憶 影 像 ， 竟 不 知 所 由 地 與 陳 映 真 在 〈 我 的 弟 弟 康 雄 〉 裡 的 這 一 段 描 寫 有 關 「 他 們 都 留 著 長 髮 ， 漲 紅 著 他 們 因 營 養 不 良 而 屍 白 屍 白 的 眼 圈 ， 講 著 他 們 各 自 不 同 的 奇 怪 但 有 趣 的 話 ， 或 者 怯 怯 地 沈 默 著 ， 半 天 不 發 一 語 。 」 這 是 小 說 中 那 位 全 身 充 滿 豐 饒 疲 倦 的 少 婦 ， 對 她 年 輕 而 早 夭 的 弟 弟 與 戀 人 畫 家 所 作 的 記 憶 素 描 。 剛 開 始 ， 我 並 未 深 究 如 此 的 直 覺 是 怎 樣 聯 繫 起 我 對 淡 江 生 活 的 懷 想 ， 而 記 憶 影 像 與 小 說 情 節 的 交 疊 錯 生 ， 又 可 能 洩 露 出 什 麼 樣 的 真 實 ？ 我 也 說 不 出 個 理 由 。 唯 一 確 定 的 是 小 說 中 那 位 年 輕 的 虛 無 者 ， 幾 乎 已 經 成 為 我 對 大 學 時 期 所 有 記 憶 聚 焦 的 原 點 。 後 來 ， 進 了 研 究 所 ， 不 再 因 為 接 近 了 一 片 飄 葉 的 邊 緣 ， 而 隨 時 隨 地 渴 慕 留 下 造 亂 的 指 痕 。 所 以 ， 認 真 地 以 為 自 己 好 似 和 虛 無 悄 悄 聲 地 道 了 再 見 。

直 到 開 始 準 備 論 文 的 秋 天 ， 和 施 淑 老 師 談 完 大 綱 的 午 后 ， 秋 日 的 斜 陽 ， 透 映 在 研 究 室 的 百 葉 窗 片 上 ， 好 像 無 數 張 著 繁 盛 葉 芽 的 眼 睛 ， 開 始 閃 爍 逐 層 跳 動 的 光 點 ， 它 們 彷 彿 隨 時 都 在 記 錄 一 種 幼 嫩 的 心 情 和 將 老 的 記 憶 ， 以 一 種 伸 張 的 姿 態 ， 只 為 了 捕 捉 分 分 秒 秒 之 下 彼 此 萌 芽 的 動 作 。 當 時 ， 尚 不 清 楚 自 己 將 要 踏 上 的 書 寫 旅 程 ， 會 在 怎 樣 細 緻 與 騷 動 的 對 話 之 間 ， 從 分 裂 歷 史 的 罅 隙 微 光 之 中 指 向 詩 的 自 由 。 走 出 研 究 室 的 我 ， 還 恍 恍 地 走 在 飽 含 幸 福 意 味 的 秋 陽 底 下 ， 卻 乍 然 地 回 味 起 老 師 方 才 帶 有 寬 容 的 笑 意 對 我 說 「 就 別 再 無 政 府 主 義 下 去 了 ！ 」 剎 時 ， 我 才 頓 時 捕 捉 到 屬 於 淡 江 的 這 一 段 安 那 其 （ Anarchist） 的 歲 月 。

如 果 ， 以 少 年 安 那 其 作 為 我 追 嚮 淡 江 歲 月 的 起 點 ， 那 麼 ， 沿 途 我 幾 乎 要 喊 出 每 一 位 藏 匿 在 漠 漠 人 群 之 中 的 奇 異 靈 魂 。 他 們 始 終 保 有 的 姿 態 ， 來 自 遙 遠 的 目 光 撫 觸 之 後 ， 便 會 進 入 軀 體 內 部 飽 蓄 良 久 的 熱 量 。 儘 管 他 們 只 願 說 出 一 些 很 輕 的 句 子 ， 繼 續 閒 晃 在 漫 無 規 章 的 文 法 裡 ； 或 者 ， 決 心 與 世 俗 世 界 背 道 而 馳 地 植 入 爆 裂 的 生 長 ， 以 便 反 叛 歲 月 逐 漸 拉 長 之 後 的 灰 色 眼 睛 ， 並 由 於 剝 開 人 群 陳 舊 的 皮 膚 ， 而 拒 絕 偽 裝 世 故 的 表 情 。 某 一 種 淡 江 的 氣 質 ， 在 他 們 身 上 特 別 彰 顯 出 一 種 來 自 荒 漠 ， 卻 又 飽 含 著 奇 異 熱 情 的 目 光 ， 使 他 們 這 一 群 穿 過 山 崗 黃 昏 的 少 年 ， 甚 至 在 還 來 不 及 辨 識 時 間 的 命 題 時 ， 已 經 多 麼 無 畏 地 投 入 所 有 一 切 熱 望 青 春 的 儀 式 。

這 一 股 特 殊 的 氣 質 ， 一 直 反 映 在 具 有 獨 立 創 造 的 思 考 力 上 。 你 可 能 不 經 意 的 遇 見 那 個 漫 步 在 宮 燈 道 上 冥 思 的 詩 人 ， 他 幾 乎 願 意 與 一 片 葉 子 說 話 的 靜 默 ， 讓 你 不 由 得 驚 奇 一 種 內 在 生 命 的 純 粹 ； 或 者 ， 我 們 經 常 是 半 夜 拖 著 涼 鞋 ， 走 過 昏 亂 水 源 街 的 一 群 人 ， 當 殘 餘 的 飢 餓 ， 繼 續 流 徙 在 美 味 四 溢 的 攤 位 上 ， 暗 處 埋 伏 的 小 說 家 可 能 已 經 偷 偷 翻 拍 了 今 晚 垂 涎 的 津 液 ， 在 紛 紛 擾 擾 的 市 聲 中 ， 打 造 他 創 作 的 閣 樓 ； 也 許 ， 我 們 更 愛 佔 據 煙 氣 瀰 漫 的 咖 啡 館 ， 大 聲 地 辯 論 九 0年 代 最 後 的 革 命 方 向 ， 而 你 可 以 瞥 見 旁 邊 那 一 桌 的 孤 獨 身 影 ， 則 是 將 自 己 沈 溺 在 煙 霧 思 維 的 哲 學 家 ， 他 正 在 為 下 一 個 世 紀 的 心 靈 美 學 ， 構 思 未 完 成 的 備 忘 錄 ； 還 有 還 有 ， 面 對 夕 陽 告 別 地 平 線 的 那 一 刻 ， 我 們 一 起 聽 見 屬 於 淡 江 的 歌 聲 ， 如 此 舒 放 地 展 閱 在 觀 音 山 柔 美 的 凝 視 底 下 ， 然 後 ， 我 們 沿 著 河 畔 朗 朗 訴 說 晚 風 的 心 情 ， 民 歌 手 時 常 就 席 地 而 坐 地 在 書 卷 廣 場 上 ， 和 我 們 一 起 聽 見 草 地 上 恣 意 的 笑 聲 與 歌 唱 ； 或 者 ， 我 們 總 要 隨 處 攤 開 一 張 寬 幅 的 牛 皮 紙 插 畫 ， 那 裡 面 密 密 麻 麻 的 爬 滿 了 所 有 淡 江 人 的 記 憶 ， 許 多 人 都 會 偷 偷 地 珍 藏 起 那 麼 一 張 屬 於 淡 江 人 的 地 圖 ， 並 且 逢 人 便 要 說 我 們 一 起 戀 亂 淡 水 的 由 衷 情 愫 ， 那 種 混 含 著 最 甜 蜜 的 秘 密 裡 ， 幾 乎 一 一 考 證 了 記 憶 裡 每 一 部 位 的 細 節 。 因 此 ， 耽 留 下 的 圖 像 ， 成 為 最 好 的 物 戀 癖 見 證 ， 而 畫 畫 的 人 兒 ， 也 許 為 了 防 止 某 種 感 傷 的 泛 濫 ， 早 就 再 度 背 起 畫 袋 ， 繼 續 蒐 集 在 地 觀 點 的 視 覺 影 像 。 同 是 淡 江 人 ， 我 們 大 概 時 常 要 抱 怨 到 處 與 人 群 為 伍 的 擁 擠 ， 卻 又 常 常 因 為 沒 有 了 熱 鬧 的 長 街 與 人 群 ， 就 真 的 不 知 道 該 怎 麼 滋 生 漫 遊 的 寂 寞 罷 。 這 麼 多 年 了 ， 即 使 再 享 受 孤 獨 的 人 來 到 淡 江 ， 恐 怕 都 不 免 染 上 了 像 波 特 萊 爾 （ C. Baudelaire） 所 說 的 「 在 人 群 中 的 快 感 是 數 量 倍 增 的 愉 悅 的 奇 妙 表 現 」 的 確 如 此 ， 如 果 我 們 以 同 等 的 喧 嘩 和 震 驚 的 眼 神 ， 目 睹 生 活 中 形 形 色 色 的 淡 江 人 ， 便 彷 彿 時 常 要 為 目 光 中 的 人 群 蔓 延 出 奇 異 的 熱 情 ， 來 體 現 青 春 歲 月 的 見 證 。 這 樣 與 人 群 保 有 距 離 ， 卻 又 秘 密 地 進 行 一 樁 樁 追 憶 形 象 的 幻 戲 ， 便 彷 彿 為 安 那 其 的 歲 月 說 明 了 記 憶 的 來 源 。

也 許 有 人 要 起 了 疑 竇 ， 究 竟 屬 於 少 年 安 那 其 的 虛 無 與 來 自 人 群 的 熱 情 凝 視 之 間 產 生 了 什 麼 樣 的 作 用 ？ 我 想 ， 其 中 可 以 綰 結 的 關 鍵 點 在 於 ： 身 處 淡 江 ， 你 幾 乎 由 於 一 股 山 水 靈 氣 的 拂 照 與 浸 息 ， 使 得 在 這 裡 每 一 株 敏 銳 而 細 緻 的 年 輕 生 命 ， 都 將 在 種 籽 成 長 出 滿 覆 綠 蔭 的 生 長 過 程 中 ， 孕 育 出 豐 美 的 心 靈 土 壤 ， 並 深 切 地 感 激 這 一 片 好 山 好 水 ， 富 裕 了 每 一 吋 蘇 活 的 呼 吸 。 淡 江 自 由 、 開 放 的 校 風 ， 使 得 沒 有 圍 牆 的 校 園 ， 更 成 為 每 一 個 虔 誠 而 躍 動 的 年 輕 生 命 ， 能 夠 毫 無 顧 忌 的 茁 壯 於 山 崗 的 風 雨 之 中 。

我 們 以 五 虎 崗 為 中 心 ， 向 周 圍 輻 射 出 我 們 的 行 蹤 ： 從 凝 望 大 囤 山 的 雲 嵐 ， 便 知 道 如 何 測 量 雨 水 的 深 度 ； 或 者 ， 你 總 是 沿 著 北 海 岸 線 呼 嘯 而 過 ， 以 為 野 漫 的 長 空 ， 終 將 使 最 遙 遠 的 心 願 全 都 攏 到 身 上 來 ； 而 沿 窗 聽 雨 的 日 子 ， 其 實 成 為 在 淡 江 最 後 倒 數 計 時 的 日 子 裡 ， 最 令 人 回 味 的 生 活 樂 趣 ； 渡 船 口 旁 的 長 堤 ， 又 成 為 多 少 細 數 年 輕 心 事 的 紀 念 站 。 當 我 們 在 閱 讀 年 輕 的 心 情 與 書 寫 自 我 的 同 時 ， 在 每 一 個 熟 習 的 角 落 裡 ， 全 然 地 成 為 記 憶 駐 足 的 光 點 ， 我 們 緩 緩 甦 醒 於 傾 聽 的 流 域 ， 望 見 與 自 己 視 線 交 錯 的 波 紋 ， 一 如 濟 慈 （ Keats） 將 名 字 寫 於 水 上 ， 細 問 生 命 裡 將 會 有 多 少 個 名 字 從 我 們 身 邊 划 盪 出 遊 ？ 又 會 有 多 少 個 名 字 ， 從 此 墜 落 在 聲 河 裡 ， 沈 沈 地 惦 在 某 個 角 落 ， 只 等 待 相 遇 時 彼 此 碰 觸 的 聲 音 。

抑 不 住 被 純 粹 肯 定 的 一 日 ， 往 前 的 日 子 便 是 其 他 的 季 節 了 ， 開 始 允 許 遺 忘 的 曾 經 ， 竟 任 性 地 作 起 箋 注 來 ， 我 們 幾 乎 不 可 能 在 長 夢 並 不 知 道 自 己 細 微 的 傷 感 與 呵 護 的 幸 福 ， 彷 彿 一 閉 起 雙 眼 ， 光 ， 仍 在 記 憶 的 原 鄉 ， 找 尋 旅 行 的 影 跡 。 如 果 開 始 在 結 束 之 後 ？ 孩 子 一 般 傻 呼 呼 地 以 為 日 子 長 出 了 尾 巴 ， 可 以 拖 曳 成 願 望 的 星 河 ， 我 注 視 著 身 上 逐 漸 離 去 的 航 線 ， 每 一 天 每 一 天 直 到 天 涯 的 盡 處 … 直 到 有 一 天 ， 我 們 再 度 讀 見 彼 此 美 好 而 年 輕 的 靈 魂 ， 胸 口 便 要 翩 飛 起 一 羽 追 尋 的 蝶 翼 ， 是 的 ， 如 同 遇 見 一 雙 可 以 陪 伴 流 淚 的 眼 睛 ， 她 將 治 癒 人 生 綢 繚 的 苦 痛 ， 讓 我 們 都 不 再 因 為 野 遊 而 幻 滅 。

我 特 別 感 到 幸 運 的 是 整 個 大 學 與 研 究 所 時 期 ， 都 得 自 淡 江 中 文 系 的 汲 養 。 雖 然 ， 來 自 中 文 系 內 部 傳 統 與 當 代 社 會 的 糾 結 性 ， 時 常 使 我 產 生 某 種 既 抗 拒 又 迎 合 的 知 識 力 道 。 對 我 而 言 ， 知 識 的 生 產 關 係 ， 毋 寧 更 是 一 種 位 置 關 係 的 標 誌 ， 它 來 自 性 別 、 語 系 、 文 化 與 社 會 。 很 有 趣 的 是 ， 我 發 現 這 些 伴 隨 著 寫 作 與 閱 讀 的 思 考 ， 竟 一 直 與 身 為 女 性 身 分 有 關 ， 身 在 中 文 系 ， 卻 一 直 對 於 文 化 身 分 有 一 股 特 別 的 情 結 ， 它 也 許 牽 涉 到 個 人 成 長 經 驗 中 ， 尤 其 是 認 同 與 汲 養 文 學 /文 化 的 過 程 ， 對 於 主 體 形 塑 的 影 響 成 因 。 尤 其 ， 一 名 身 為 中 文 系 出 身 的 女 性 ， 她 在 整 個 文 化 教 養 的 學 習 下 ， 一 直 扮 演 著 被 內 化 的 女 性 角 色 ， 在 古 典 文 學 的 論 述 領 域 上 ， 她 一 直 要 面 對 的 是 傳 統 文 學 /文 化 文 本 之 中 女 性 形 象 被 統 合 在 一 個 論 定 的 角 色 意 涵 下 ， 以 致 時 至 二 十 世 紀 末 ， 她 仍 然 對 某 種 典 範 的 話 語 ， 產 生 了 阻 抗 與 潛 抑 的 心 理 作 用 。 不 可 否 認 的 ， 過 去 的 成 長 過 程 ， 我 受 到 這 樣 的 文 化 背 景 的 影 響 ， 是 非 常 深 厚 。 但 是 ， 當 傳 統 的 女 性 文 本 裡 ， 找 不 到 汲 養 新 生 意 識 的 開 啟 時 ， 我 選 擇 逸 離 話 語 給 定 的 規 範 ， 而 開 始 以 書 寫 的 力 量 ， 踰 越 可 能 的 界 定 。

這 樣 的 轉 變 ， 當 然 與 大 三 修 習 李 元 貞 老 師 的 「 婦 女 文 學 」 有 關 ， 對 於 女 性 主 義 文 學 批 評 ， 以 及 相 關 女 性 文 化 的 研 究 關 懷 ， 有 助 於 我 思 考 自 身 在 一 種 話 語 規 範 下 的 位 置 ， 也 更 加 強 我 對 虛 假 的 女 性 形 象 的 一 種 反 叛 。 新 生 的 自 我 ， 便 在 踰 越 文 本 的 書 寫 策 略 上 ， 找 到 快 感 的 形 式 。 寫 作 片 刻 裡 ， 它 成 為 換 取 生 存 的 另 一 種 驅 力 ， 以 至 於 讓 騷 動 的 不 安 ， 時 時 處 於 毀 滅 與 死 亡 的 現 實 道 路 上 。 我 時 常 可 以 感 受 到 陌 生 的 安 靜 與 熟 悉 的 不 安 ， 並 時 時 存 在 於 寫 作 的 身 體 之 間 。 這 樣 的 改 變 ， 令 人 不 安 ， 卻 也 教 我 更 勇 於 突 破 自 我 ， 我 想 這 應 不 單 只 是 知 識 型 態 的 獲 取 ， 而 更 是 一 種 生 命 驅 力 的 恣 放 ， 它 可 以 透 過 各 種 騷 亂 多 姿 的 書 寫 形 式 ， 擺 並 不 安 的 風 力 。

另 一 道 關 於 知 識 份 子 精 神 系 譜 的 開 展 ， 則 使 我 想 到 自 己 的 指 導 老 師 施 淑 先 生 ， 當 了 施 老 師 六 年 的 學 生 ， 有 時 ， 對 老 師 那 個 世 代 真 是 起 了 懷 想 的 鄉 愁 。 一 方 面 來 自 於 施 老 師 左 翼 經 典 的 深 厚 涵 養 ， 在 知 識 學 程 的 道 路 上 ， 她 啟 示 了 我 追 索 左 翼 精 神 系 譜 的 開 展 。 尤 其 ， 我 特 別 對 三 0年 代 文 學 思 潮 投 注 了 關 照 的 心 力 ， 這 樣 的 知 識 受 洗 是 彌 足 珍 貴 的 。 它 來 自 知 識 份 子 對 於 理 想 主 義 的 追 尋 與 堅 持 ， 雖 然 ， 在 一 些 特 定 的 時 空 不 時 仍 要 遭 受 到 現 實 的 迫 力 ， 但 是 ， 不 管 是 承 襲 自 啟 蒙 論 述 、 或 是 左 翼 傳 統 ， 我 都 從 施 老 師 的 學 養 背 景 裡 ， 得 到 了 認 知 與 探 索 的 力 量 ， 它 不 再 僅 僅 陷 溺 於 個 人 主 義 式 的 青 蒼 與 虛 幻 ， 而 是 知 識 份 子 對 文 化 理 想 的 追 求 ， 來 自 於 意 識 界 的 改 造 與 變 革 。 從 經 典 馬 克 思 主 義 到 新 馬 學 說 ， 施 老 師 豐 富 的 理 論 素 養 與 對 於 中 國 /台 灣 現 代 文 學 現 象 的 思 考 ， 在 在 使 我 在 現 代 文 學 研 究 領 域 的 視 野 上 ， 開 啟 了 一 扇 富 有 前 景 的 視 野 。 這 些 學 習 經 驗 與 心 得 ， 都 是 這 幾 年 在 淡 江 歲 月 的 一 種 感 激 。

如 今 ， 學 位 論 文 終 於 交 出 成 績 了 。 畢 業 在 即 ， 我 願 意 細 數 每 一 次 離 別 的 眼 神 ， 它 總 教 我 以 更 深 的 凝 視 向 月 蔭 縷 縷 生 岸 的 盡 處 行 去 ， 也 許 是 為 了 摘 取 一 枚 傍 路 的 掛 念 罷 。

所 有 的 眼 神 彷 彿 與 告 別 相 逢 ， 即 使 在 時 間 的 盡 頭 ， 我 仍 願 意 再 度 給 曾 經 一 個 深 重 的 擁 抱 。 雖 然 ， 清 楚 的 感 受 有 些 記 憶 太 重 。 但 ， 如 果 眼 神 不 是 飛 往 遠 方 的 地 圖 ， 那 麼 ， 握 在 手 上 的 記 憶 ， 是 否 也 如 同 虛 構 ？ 夜 晚 的 星 座 ， 是 不 是 還 在 嚮 往 初 次 的 誕 生 ？ 再 一 次 走 入 記 憶 的 甬 道 ， 那 裡 ， 我 遇 見 了 一 截 漫 遊 的 影 子 ， 突 然 被 熟 習 底 腳 隻 ， 找 到 了 距 離 地 心 的 路 程 。 追 嚮 少 年 安 那 其 的 路 上 ， 我 知 道 光 在 那 裡 。 只 是 ， 竟 夕 未 眠 的 星 子 ， 終 將 歸 舞 — 山 崗 最 後 的 夏 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