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苑副刊 1998-11-23

我 的 遺 囑 ■ 向 日 葵

「 神 啊 ! 感 謝 您 賜 給 我 這 美 好 的 一 天 , 讓 我 得 以 有 智 慧 來 面 對 這 一 天 中 的 各 項 試 驗 與 磨 練 。 求 你 讓 我 明 天 一 早 醒 來 , 也 能 擁 有 這 樣 愉 悅 的 心 情 ; 如 果 我 就 此 長 眠 , 求 你 不 要 忘 記 引 領 我 到 你 的 靈 前 安 息 。 」 — — 無 名 氏

親 愛 的 媽 媽 , 您 每 次 總 是 說 我 是 妳 唯 一 親 自 帶 大 的 小 孩 , 雖 然 很 愛 黏 人 , 但 卻 格 外 貼 心 。 記 得 我 大 學 聯 考 剛 放 榜 之 際 , 妳 還 半 開 玩 笑 的 說 要 搬 來 台 北 和 我 一 起 住 。 可 是 媽 媽 , 如 果 今 天 我 不 再 只 是 到 離 家 百 里 遠 的 淡 水 , 而 是 到 一 個 更 遠 的 地 方 , 一 個 永 遠 再 找 不 到 來 時 路 的 地 方 , 妳 將 會 有 多 麼 的 悲 傷 !

媽 媽 , 我 知 道 妳 很 愛 我 , 即 使 當 著 哥 哥 姐 姐 的 面 , 妳 也 從 來 毫 不 避 諱 的 說 我 是 妳 最 喜 歡 的 孩 子 。 然 而 小 時 候 的 貧 苦 經 驗 卻 在 妳 小 小 的 心 靈 留 下 不 可 抹 滅 的 痕 跡 , 於 是 妳 矢 志 要 脫 離 這 種 痛 苦 的 夢 魘 , 大 半 生 的 光 陰 全 投 注 在 掙 錢 上 , 而 我 生 平 也 第 一 次 有 了 這 麼 模 糊 卻 又 真 實 的 感 受 : 為 什 麼 一 個 活 生 生 如 此 愛 妳 的 人 , 卻 可 以 離 妳 那 麼 遙 遠 ? 因 此 更 多 時 候 , 我 自 己 一 個 人 玩 , 自 己 當 顧 客 , 自 己 又 扮 店 主 , 自 己 賣 麵 給 自 己 吃 。 每 次 一 談 及 這 件 往 事 , 大 我 七 歲 的 姐 姐 便 會 笑 呵 呵 的 罵 我 「 秀 逗 」 。 可 是 這 一 次 我 卻 希 望 自 己 還 能 像 兒 時 般 那 麼 單 純 , 這 樣 我 才 能 多 一 點 勇 氣 牽 著 自 己 的 手 走 向 另 一 個 未 知 的 原 點 。

姐 姐 , 假 如 我 這 次 就 這 樣 不 告 而 別 , 妳 會 不 會 又 生 悶 氣 ? 高 中 有 次 和 同 學 去 看 午 夜 場 電 影 , 忘 了 告 訴 妳 , 結 果 半 夜 三 更 回 到 家 卻 看 見 妳 一 個 人 坐 在 沙 發 椅 上 哭 。 以 前 我 也 曾 對 妳 發 過 脾 氣 , 一 屁 股 坐 在 地 上 哭 , 可 是 還 是 被 妳 硬 拖 去 圖 書 館 唸 書 。 親 愛 的 姐 姐 , 如 果 沒 有 妳 , 我 將 會 變 成 一 個 多 麼 不 可 理 喻 的 孩 子 。 這 些 年 來 , 妳 聽 我 述 說 那 些 父 母 親 從 不 曾 認 真 聽 過 的 話 語 , 任 我 發 一 肚 子 的 牢 騷 , 教 導 我 , 鼓 勵 我 , 永 遠 也 不 放 棄 這 樣 任 性 的 我 。 我 走 了 以 後 , 希 望 妳 可 以 幫 我 保 留 所 有 的 遺 物 , 姐 姐 , 妳 是 一 個 容 易 讓 自 己 感 到 寂 寞 的 人 , 即 使 我 再 也 見 不 著 妳 , 我 卻 是 多 麼 的 渴 望 萬 物 皆 能 有 情 , 代 我 陪 伴 妳 。

我 的 抽 屜 放 了 一 卷 最 近 請 同 學 拍 的 錄 影 帶 , 裡 面 有 我 一 天 的 生 活 概 況 。 如 果 可 以 的 話 , 我 希 望 每 年 的 大 年 初 一 都 能 出 現 在 螢 光 幕 上 , 和 你 們 歡 度 生 命 中 的 每 一 個 快 樂 時 光 。 嘿 ! 千 萬 不 要 哀 傷 , 我 的 肉 體 雖 死 , 但 只 要 有 你 們 思 念 的 呼 喚 , 我 必 將 在 你 們 的 心 靈 裡 復 活 過 來 的 。 最 後 請 將 我 的 遺 體 火 化 , 骨 灰 灑 向 西 子 灣 , 我 祈 求 故 鄉 的 海 水 能 淘 盡 我 疲 憊 的 靈 魂 , 讓 我 以 一 顆 更 溫 柔 的 心 來 守 護 我 所 愛 的 人 。

NO.384 | 更新時間:2010-09-27 | 點閱:940 | 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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